可没过一会儿,她想起那个元和十年的预言,不期然垂下了泪滴。
明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抛弃,却还要与他翻云覆雨,不断加深对他的依恋,巨大的悲伤感顷刻间笼罩着她。
真到离别那日来临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那泪水滴在元邈的脸上,浇熄了他的欲火。
他觉察出她似乎悲伤到极点,却勉强自己跟着他的节奏,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怒多一些,还是怜惜多一些。
元邈停下动作,一个翻身,将铃兰按在下方,阴冷地质问:“你便是这么爱古晏廷?那我们从前的种种经历,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当初你肯花费数年在我面前表演,我以为你至少动过一丝真心。现在想来,是我错了。自你拿到丹谱离开后,现在你演都不愿意再演。”
铃兰仍无声哭泣,泪水沾湿了枕布。
元邈撤了出来,替铃兰盖上被子,“不过,你不要奢望我会肯放你与他终成眷属,劝你尽早认清现状。”
说完这句话,他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裳,烦躁地穿戴好,便抛下铃兰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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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君不知”——先秦佚名的《越人歌》
拜访乐天
自元邈走后,铃兰止住泪水,但随之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只合眼眯瞪了一个时辰不到,丫鬟们便唤她起床。
听丫鬟的意思,因为昨日的风波,他那套暗紫色的官袍破损,不得再穿出去了,所以元邈打算趁此日休假,去街市重订套官袍。
于是元邈便派人请她这位夫人陪同前往。
三位丫鬟进入房间,说是替铃兰梳妆打扮的,她今日第一次在街角亮相。
铃兰瞧见丫鬟拆了她的双鬟,皱了皱眉头。
为首的梳妆丫鬟唤作闻莺,她笑吟吟道:“主子为迎接夫人准备了太多珠翠,夫人头发厚而黑亮,盘起来定是非常可观。”
铃兰疑是元邈的馊主意,便道:“我这会儿名义上还是裴家未出阁的女子,改梳成夫人头恐怕会惹非议。
随后闻莺耸拉下脸,看着极是委屈,欠了欠身,“这里是奴婢考虑不周,还望夫人海涵。”
铃兰不想丫鬟们为难,便说道:“算了,依你的意思打扮吧。”
闻莺替她挽起高耸入云的百合髻,换上挑桃红色交领襦裙,臂弯挂了条玄色长披帛。
铃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贴着精致的花钿,粉面桃腮,比她初入元家时还显得娇俏玲珑。
门外传来敲门声,过来催促她的管事婆子进来,那婆子姓张,大家都唤她作张姑姑。
张姑姑站在铃兰身前,打量一眼她的脸上的妆容,对梳头的闻莺正颜厉言:“这妆是哪哪都不对。你这个年纪经验尚不足,到底是怎么选为领班的?”
但张姑姑没提出如何改进妆容,闻莺垂头,无奈道:“我知道了,马上帮夫人重新梳理。”
“那你可要快点了。”张姑姑又道:“等下我得把裴娘子领到南院的置物间挑出行的衣裳,可别迟到了,我可没法子替你兜底。”
铃兰细品张姑姑的话,倒是有心打压闻莺,不免仗义插言:“我瞧着闻莺的手艺不错,甚是合我心意,不必再改了。”
张姑姑还想说什么,但见铃兰的眼神并不打算继续这话题。
“闻莺,你可认得置物间的路?”铃兰道。
闻莺摇了摇头,旁边张姑姑笑道:“闻莺是新人,哪里认得路。还是老身亲送您过去。”
“不用。”铃兰拽着闻莺的手,说道:“等会问问外面的拾芳,她元和四年就在府上。府上应该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里,等会儿我们跟着她过去。”
铃兰到了置物间门口,左顾右盼没瞧见元邈。
没多久,观壶快步而来,对她解释说:“门下省那边传来线报,主子正在会客厅与几名要臣议事,暂时抽不开身。”
听到这话的铃兰,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人前夜发生不快,她今下不大敢见他,“你且告诉他不必着急,我自己进去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