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挤出点笑意,却低头不敢露出眼底的恨意。
总不能说,她看见那婚服上的艳红便想起了行刑场上喷涌而出的血迹,和迄今为止都没有完全收拢的魏家族人骸骨。
安婉愣在当场,看琥珀和皎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
她尴尬地绞着手帕,悻悻地坐了回去,“你瞧我,这都想到哪去了,你别怪阿姐,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恐是傻的彻底了。我还以为你那模样是算了,没什么大事,阿姐就怕你走了我的老路。”
安秋鹜这才明白过来。
和离后,安婉虽看着精神好了不少,其实心思更加敏感多疑,再加上毕竟夫妻一场,哪有那么快便能释怀,更何况秉文的眉眼极肖罗三,看见她刚才那样心里犯嘀咕也在所难免。
“堂姐放心,秋鹜心里有数,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见安婉思衬着不说话,眼神晦涩昏暗,安秋鹜忙笑着想岔开她的思绪,“放着外面的盛况不瞧,岂不是辜负了咱们早早来钟鼎楼的这番功夫,堂姐快别想了,今日这盛事若错过了,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瞧见呢!”
说着便听外面鼓瑟齐鸣,原来怀王已经与未来的岳丈见过礼,接着怀王妃进了輅车,启程往宫中去,帷幔两侧的百姓高声称颂,道贺怀王新婚大喜,夫妻恩爱白头,夹道两旁着红色宫服的内侍和宫女走一程便往两旁洒福,俱是一些宫中御用的喜饼喜糖,皎月和琥珀还好,几个小丫头却是瞧得眼热。
安秋鹜笑着摆手,让她们下去凑个热闹,就是人多别挤着伤着了。
小丫头们如蒙大赦,结伴下了钟鼎楼。
秉文感受到与往日不同的气氛,在奶娘怀里拱来拱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安婉也随着大家掖着嘴角笑个不停,把刚才那腔复杂的愁绪抛在脑后。
人群如浪潮,一波挤着一波往前翻涌,身体跟着迎亲队,眼里却是高坐殿堂的皇子皇子妃。对于寻常人来说,隔着帷幔,这恐怕是与那皇城中的天家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于是这场盛事之下,聚集在两旁的百姓越来越多。
起初,站在钟鼎楼上还能瞧见穿着侯府衣裳的几个小丫头,后来人群涌动,眼花缭乱的人群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安婉扶着窗框,收回目光,有些不确定道:“秋鹜,这人是不是太多了,看得人发晕。”
刚才眼一花,险些没站稳栽下去。
看来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安秋鹜皱眉,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人确实太多了,也不知京兆尹和京畿守备是怎么安排的,人多易生乱。”
这话就如一记响雷,话音刚落,便见从安定门中急急奔出着重甲的御林军,铁甲撞击地面的脆响大的盖过了丝竹声。
他们奔至迎亲队面前,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个个面色凝重手握利刃,那些执扇提着香炉打着华盖的内侍宫女俱是面色一惊,纷纷瑟缩着不敢动弹。
礼部的人走在最前面,到底是官员,见着此景忙上前几步拦下,“右统领止步!!!”
那人应声停下,却冷冷凝着礼部的官员,“我要面见怀王殿下!”
说着不再顾及众人的阻拦,带着身后的御林军直往后面去,那礼部官员骇得眼皮一跳,跳下马死死拦住,“你们御林军还有没有规矩,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钦天监掐着时辰算的吉日,天大的事也得让殿下进了宫门再说啊,若是错过了吉时,罪责你可担得起?”
“聒噪!”
那右统领猛地挥手一掀,礼部的官员往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了阻拦之人,这些御林军如入无人之地。
周遭的百姓看着突然而来的御林军都安静下来,铁甲碰撞的声音更响了。
安秋鹜揉搓着大拇指和食指,往远处宫门瞧了一眼,她分明看见那里比往日增添了几倍守军,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扩大,“皎月,咱们出门带了多少府兵?”
她喝问,略显紧张的声音在内室回荡。
“出门前,世子爷说今日人多,咱们又带着小公子,便叫二门上的全跟着来了。”
安秋鹜拧着细眉去瞧那队横冲直撞的御林军,有亲卫已经往后面禀报去了,怀王转身朝着輅车里说了两句,骑着马迎着那队气势汹汹的御林军而去。
“府兵分成三队,一队赶快去太师府接上母亲抄小路回侯府,若是母亲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若有人阻拦不管是谁一律格杀勿论;另一队护着堂姐和秉文从钟鼎楼后门回侯府,另外一队去太庆门附近候着,那的守将是侯府的旧人,若是宫里传出什么关于世子爷的消息要及时报与侯府和我知晓。”
一连串的事安排下去,掷地有声,安婉睁大眼看着她仿佛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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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这话一出,整个钟鼎楼豁然安静下来。
刚才还拥挤的人群,纷纷朝着两边退,都想离中间那群大红色喜服的人远点。
蔡嘉懿没了团扇的遮挡,只能攀着怀王的胳膊被他护在身后。
“殿下?!”
刚才乱起来,她欲要掀开车帘往外看,便见外面伸进来一只手拉住她手腕猛地把她带出马车,几乎脚不沾地地往前奔,她想叫他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