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一定是被我抓疼了,不然为何她的眉头皱得那么深。
那时,我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约莫是——
你又要抛下我吗?
我那时才发现,我对她还是有怨的,不多,就一点。
不是有那样的嘛?捧着玩具给她的瞬间,却因为她脸上的神情害怕。
那时她的神情就和小时候一样。
当时她离开我,现在她抛下我。
我还是有怨的。只要她的眼神再有温度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忽然她开口。
她说:不要哭。我们曾经并肩走过,这件事情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我那一刻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不然怎么能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她还是走了。
那一刻,我无比地希望我们身上流淌着完全一样的血液。而非现在这样,稀薄又无法逃避的关系。
如果我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那样我们就将不可分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从我身边逃开。
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我抛下。
后来我也离开了那座城市。接受学姐的推荐,出国深造,念phd。
我没法再在那里呆下去。
她回来又离开,明明好像幻觉一样,但是我却没法再在那里呆下去。
离开的那天,母亲来送我。
她说:我没想到你会走。
她说我从小就自律没让她操过心,长大了却闹上这么一出,倒宁愿我小时候调皮一点。
我没有答话。
临进安检前她递给我两张旧照片,是我不曾见过的。
照片上是卫惜卿,约莫五六岁的时候,身旁是怀里抱着小婴儿的我母亲。还有一张,是小小的卫惜卿拉着那小婴儿的坐在床上,看背景,有些像家里的老房子。
母亲拉出我的手,抚我的发。她说:那时你刚出生,卿卿她妈妈正巧在附近,带着她过来探望。说来也怪,你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是那样,除了我和你爸爸,谁逗你都哭。只有卿卿不一样。我早该知道的,你从小就只喜欢这一个姐姐。
她喃喃,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吗?你说得对,你才是最害怕的那一个啊……你从小胆子就小…
我知道,她是一个太善解人意的母亲。
世界一刻不停。每日为学业奔波的日子让我充实,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我又开始喝咖啡,睡眠时间也越发的少。不分昼夜的念书,因为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我总觉得世事都不再与我有关,我想不只是因为她的缘故,只是因为我看多了人心变故与颠沛流离,罢了。
只是因为周洲曾告诉我须信人生如幻。人生既然是场幻觉,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直到她离开,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