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云笑道:“我早就猜到你去那是有事,你本不知道那物有毒,这就不算你有意隐瞒,无妨。是否还有别的事为难?”
她点头,小声答:“有人翻我东西。”
周青云从袖中摸出那一卷银票,殷若连忙说:“我还有钱,金子一块都没动。大哥,是殷茵翻的。她不是要找钱财,她误会了,拿走了一张纸,上边写着我在同志县打听的姑娘名字。我不好去讨,一来这就公开撕破脸皮了,二来我越解释,以千渺的性子,越会认定这里边有鬼,我担心会给那些姐妹带去麻烦。”
周青云点头道:“你放心,我去说。”
“不用。我……我想再去那边看看,要耽误一两天。”
“去吧,要不要带上拾一或林密?”
她摇头,转身走了一步,突然又回转,疾步走到他面前,垂着头告状:“周松瞧见的那个厉害妇人,是千渺的娘。她说我名声尽毁,无才无德无品行,家人全是那样的龌龊,怎么好意思接近他……”
千渺没替她正名,只是“以不能妨碍公务”哄走了母亲,转头又拿话支吾她,可见先前说的那些,只是哄人而已。
她苦笑一声,无奈地叹道:“你说的没错,世道果然如此。”
周青云抬手,盖在她额顶,轻轻一拍,笑道:“这是好事,要是稀里糊涂嫁进去,碰上个这样蛮横无理的蠢婆婆,有孝道压着,那日子才难熬呢!你是差爷,她没有诰命,挑衅公差罪名不小,是要打板子的。下回再碰上,你拔了腰刀把她带进来,你大哥在这里边做官呢,谁敢欺负你!”
他收回手,殷若抬头,眨眨眼,问:“大哥真要把牢里的犯人送回家过年吗?男犯如何,我不清楚,但女犯们贤惠能干,多数柔顺文静,只有两个厉害些,那也只是嘴上厉害,性子不坏。”
“从前有那些人在,有没有罪不要紧,定罪全看一条:没钱的坐牢。那些旧案,不是不能查,只是……”
“就同我一样,就算洗清了罪名,仍旧要被指指点点。所以暂且不放出去,至少在这里边,有吃有睡还能凭手艺攒点钱。是这样吧?”
周青云点头,耐心解释:“我不清楚我能在这留多久,只好先把这些惨事摊开来,让衙门里的人都找回良心,往后才不至于为难她们。等一切都安稳了,试着让这些人回家走一趟,家人容得下的,想法子帮她洗清罪名,早日释放。外头容不下的,那就回来接着做工,攒养老钱。”
他朝西北角招手,等着周松走过来,再说:“我没骗你们,这官,我是真心想坐稳了,能往上爬就更好。等我手里的本子写完了,你们替我捎出去,找可靠的人编了戏,早些唱起来。戏里的人,多半要虚构些言行,好把我衬得伟岸些,到时候你们可不要笑话。”
只怕要大夸特夸。
殷若和周松一齐笑。
“走,吃肉去,我饿得发慌了!”
周松一面走一面报:“前两个八字的婚配写在纸上了,到了后一个,算命的人说这人命相也好也不好。八字有水足智多谋,聪明好学,有谋略,好思索,说我很难斗过他。不过这壬子年柱,幼年见灾,六亲少靠,要经三起三落。我拍手叫好,多许他几个钱,这瞎子又送我一句,说男水女金,前程光辉福寿长,叫我阻拦他和金女婚配,就可以等着看他倒大霉了。”
她是被人丢弃的孩子,生辰八字不可考,但金命有刚坚精刃之体,锐利肃杀之性,说的就是她。
周青云笑眯眯道:“得此喜讯,当浮一大白。”
雀儿端着锅子进来,小声问:“大人,那两位姑娘安置在哪吃饭才好?”
周青云终于想起了这事,摆手道:“你安顿她们,一会收拾完这里,你再领她们过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
“是。”
他们吃了一会,林密才匆匆赶回来。
殷若帮他盛饭,周松帮他拿筷子。他小声道谢,坐下就说:“黄杨巷和千里巷的巷长不太对,看着不像是忠实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