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错,不错。”周青云突然回头问,“杨文,你觉着哪个好?”
他看的正是那位无名氏,无名氏没动静,周青云笑笑,不再问,也不等对方回答,招手让千山拿人。
无名氏惊慌,终于开了口:“冤枉啊,大人,我姓万。我我……我老实交代,我姓肖名万。”
周青云停步,回头看着其余人,笑问:“方才我叫一声杨文,你们是怎么做的?”
白日上工在一块,下工了,吃饭睡觉也在一块,早就熟了。新人关进来,狱卒会大声报告他身份,因此他们乍一听这么个生疏的名字,都在四下查看。
“找人!大人,我们不知道哪有杨文,就想找找。”
“对。”周青云拿扇子敲敲杨文的头,笑问,“知道下回要怎么装了?”
越想隐藏,就越容易露马脚,强忍了不去在意这声叫唤,假装是无关的路人,却忘了真路人是会好奇的。
杨文懊悔不已,那梦话他是故意嚷出来的,本以为已经糊弄过去了——小万子只是个半途而废的学艺人,费一番劲查来查去,也就是走到胡同底。
千山满心满脑想着要跟紧了听审讯,谁知周青云压根没这打算,一出男牢,就叫冯丁把杨文的嘴扎起来,带往女牢。
女牢入口这一排,一间关一个尼姑。冯丁照周青云指示,拽着杨文走一个来回,然后回来朝他点头就算完事。
周青云发话:“先带老的!”
老尼姑被捆着结结实实,身上狼狈。千山不愿意沾她,拽着绳子猛拖。
她嘴硬,一直骂,周青云波澜不惊,跟着离开牢房。
千山和吴峦照吩咐把人丢进竹编的大粮囤里,老杨送来一串老鼠笼子,全倒了进去。
粮囤里老鼠叫,人也叫,好不热闹。
外边的周青云充耳不闻,从袖袋里摸出一叠纸,凑到周松举着的火把下仔细看。
“这里怎么念?”
周松随意看一眼,说:“大人,我也不会。”
“你俩过来,帮我认认这字。”
他抽出帕子擦眼睛,吴峦和千山欣喜,两人不敢对视,垂眸走过去,也不敢延误,一个说不认识,一个报了他指的那字。
“机擭?”周青云将上下两张完全展开,丝毫不介意被他们瞥见,又指了下一个字,问,“这两个呢?”
千山凑近了,假装不认识努力辨认,趁这点工夫费心记纸上的内容。
吴峦指了其中一个字说:“好像是轟,轰隆巨响。”
周青云点头,抬头看向被丢在墙角的杨文,高声道:“杨文,你写的这些东西,有用!你放心,一经查实,那就是立了大功,我应承你的事,全作数。你不妨再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要赶早,别让人抢了先。”
人不是才抓出来的吗,哪来的供词?何况这上边写的,既不是粮食,也没有庵堂。
千山和吴峦傻了眼。
杨文“唔唔唔”,被冯丁大力按住。
周青云又说:“别担心,你也看到了,老东西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妨碍不了你。还想看什么?你只管说。”
他继续唱独角戏:“水牢……行吧,一会就送去。”
杨文没法开口,只好不断挣扎,想拿脚去蹬墙。冯丁用力掐住他的腮,痛得他再不敢动弹。
周青云自顾自说:“是要小心隔墙有耳,带他下去吧,锁好门,别叫任何人看见。”
智因不想被老鼠吃,凭一股拼命的狠劲用身子把它们挨个闷死了。
粮囤里没了动静,周青云使个眼色,周松和千山同时用力,将粮囤掀翻,把比先前更狼狈的智因拽出来。
智因朝旁吐了口血沫子,恨道:“周青云,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老娘从来就没怕过。”
周青云撇头,对下属笑呵呵道:“看,这就叫铮铮铁骨,板子打不断的,得照着七寸来。我最爱抽这种人的筋骨,越硬越精彩,这戏难得,带她回去再看一眼吧,母女一场,算是道别,将来黄泉路上,有人等,好过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