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石鼻子不通,闻不出味,但认认真真看过,也有收获:“大人,厚棺也有两种,一种是整块的大木头,一种是拼出来的,仔细摸就摸得出来。”
千山等到他们说完了,才状似无意地补充:“前边这些方棺,用的是柳木松木,用料薄,没刻印记。后院都是四块半,棺底一角摸得到印记,刻着一个林字。”
翻柜子的杨云和铁头又在账簿上找到了东西:这铺子里一年也没进过几方好料。
证据确凿,小伙计跪地讨饶,愿意指证。林掌柜昏死过去,又被常武掐了回来。
“要么铺子家业全查封,你去坐监,要么给你个机会……”
“大人,我愿意我愿意,小的愿意!”
“罚你出资修缮城隍庙,还要出借置板的师傅,教好牢里的男犯这门手艺。你放心,将来他们不会和你抢生意,只往别处去。”
“小的愿意,这就安排。”
“把假棺摆到前边来,当便宜的卖,胆敢再犯,明年秋天,我送你去问斩!”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周青云招手。
“起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常去三水酒家?”
“啊?”
“那里有钱人多,离这么近,别告诉我你没去那显摆?”
林掌柜讪笑道:“小的糊涂,嘴又笨,正要说呢。偶尔去一趟,秦掌柜和气,因此算是相熟,大人有什么差遣,只管说。”
“死鬼冯广常去那边,你撞上过几回?”
“这这……”十几双眼睛盯着,林掌柜再不敢隐瞒,横竖那都是死鬼了,于是老老实实答,“小的知道他是衙门里的老爷,又管着那样的事,有心巴结,替他会过几次账。有时能搭上几句话,有时碰上他烦闷,直接打发我走了。”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他不叫你留下说话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有人?”
“有时没有,有时……啊,大人,我想起来了,有三回是同一个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不记得是什么模样,就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人,跟这个像,跟那个也像。”
“你再仔细想想,衣着冠带,说话的口音,坐姿,饮食,指甲,什么都行。给他拿把椅子。”
“多……多谢!”
林掌柜极为看重这条门路,当时很是用心,因此确实记得一些事,慢慢地说了起来:“每回穿一样的布鞋,常见的鞋样,只是脚有点长,个子不高,脚却那样大,稀罕。衫子略长,盖过了脚面,站着走路都不显,坐下才会露出来。布衫、腰带、发冠也是常见的料子和样式,没见过他吃什么,总是冯典史说话,他不过偶尔点头,用手点点桌子。小的一靠近就被轰走,没留意手指,不知道冯……冯广说了什么。”
“肩膀……你一定看过肩。”
卖棺材的人,习惯了看人的肩宽体长,以免棺体不合适。
“啊对,我想起来了,这人的肩膀不对劲,很窄。肩头看着也不对劲,我怀疑是个垮的,里头垫了东西,不像是筋肉撑起来的。”
“很好,我交代的事,你抓紧办起来。”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不急这一会,等我们走了,你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若有人问,不管是熟人还是面生的,你只说破财消灾,别的一个字都不要提。”
“这……怕是会被人误会,小的不敢败坏老爷名声。”
“无妨。”
“杨云。”
“在!”
“万财酒家,带路!”
一下涌进来十几个,上回被查封还没这么大阵架呢?刘材在心里骂了七八百回娘,挤出一个笑迎上去。
“杨云、王福去后门。刘云、常武看好前门。”
四人一齐高声应:“是!”
刘材当即就跪下了,带着哭腔喊“错了”。
周青云做惊讶状,问:“你这是做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待客的吗?行了,你们店里有哪些好菜,报个菜名,不要那些费事的,一会还有公务,耽误不得。”
刘材赶忙爬起来,战战兢兢报了七八样菜。
“肠子和尾巴不要,那几样大肉都要,我们人多,份量要大,照价算钱,快点,带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