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如今除了我,还为谁做事?”我仍然笑着,继续问道,“或者说,在我住进相王府之前,你跟的是谁?”
阿鸾的呼吸一轻一重,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盯着我,一会儿又躲闪着我的目光。
到底是十七岁的年纪,还不懂得如何掩饰。
我故意说道:“你告诉临淄王的事,没有伤及到我,所以你也不必忐忑。只是你什么都不愿说,我就不能留你了。”
“临淄王?”阿鸾突然抬头,大而突出的眼睛挂在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看来……她真的与李隆基没有关系,甚至与整个临淄王府都没有关系。
“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明日我便同王孺人说一声,你不必待在相王府了。”
我不想再纠缠这些事,无论是谁在我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凭现在的局势和我的身份,我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实在无须为难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孺人”,阿鸾突然上前,试探着扯住我的衣袖,欲言又止。
门扇轻响,打破了屋内沉闷又敏感的空气,我回头望去,李旦一身靛蓝色圆领袍,正含着久违的温润笑意看着我。
“这么早就关了门窗,是故意把你的夫君锁在外头?”
我不觉轻轻一笑,望着他靛蓝色的身影,像隔着十五年的时光,重新见到了长安豫王府中的他。
“今日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以为你不得闲。”
他仍旧笑着,踏着悠然的步子,带着些屋外清凉的冷意靠近我。
“都下去吧。”他轻轻抬手,目光掠过阿鸾和齐郎,又重新看向我。
不知他何意,我歪着脑袋盯着他,鼻尖触到了消弭许久的气味,带着苦味的清甜裹着我的身体。
眼前被一片陈旧的靛蓝覆盖,他缓缓蹲身,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着,眼中的春意盎然又久别重逢。
“有件事情,我想求你答应我。”
“求?”我不觉抚上了他的眉心,想将那道已经刻进骨髓的剑纹烫平,却最终只是徒劳。
他闭起双眼,静静地感受起我的轻抚,轻声说着:“眼下,只有政变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般轻盈,这般漫不经心,仿佛他说的,不过是今日晚食想吃些什么。
“我知道。”
“这些事我没有瞒着你,可我……我实在不愿你卷入其中,我不想你涉险。”
我看着他微微睁开的眼眸,微笑着回道:“我知道。政变之前,有多少御前侍婢要笼络,而我身为近侍女官,竟丝毫不知,便明白是你刻意叮嘱过。”
他点点头,“那是阿月和婉儿在做的,我的确去找过阿月,让她不要寻你。”
“我也从没打算参与这事。”
他似乎有一瞬的停顿,又接着说道:“此事既关涉我,也关涉你阿姊。虽有七八成的把握,但若有万一,团儿,我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