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怀洲忘了游戏规则,追问道:“那个人……是你父亲?”
南嘤想点头,最终却苦笑着摇头:“我倒希望他是我的父亲。”
接下来,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电影还在无声地放着,里面场景变成了黑夜,仅有的微弱光亮也消失。
整个影室,霎时间一片漆黑,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然而黑暗却给了他们彼此最大的安全感,他们将所有难与人言的情绪尽数宣泄、释放、隐匿在这无声无光的寂静里。
直到很久后,宴怀洲才再一次开口,声音很轻,没有分毫重量:“该你问我了。”
南嘤在黑暗中凝视着宴怀洲的轮廓,回到了最先也是她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失眠?”
她看到宴怀洲的表情倏地就变了,眉头紧皱,是在极力隐忍着、克制着,仿佛这个问题直接牵扯到他心口最深最痛的那道疤。一旦撕开,就是鲜血淋漓。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动那杯红酒。
南嘤想,今晚他俩都疯了。
两个疯子在这里较着劲,互相撕扯伤疤,舔祗伤口。
真是可笑又悲哀。
他整个人颓废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盖住眼睛,许久后才缓慢开口,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是死在我面前。一个比一个死相凄惨……我眼睁睁看着她们身下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尽,整个身体一点一点被抽干,最后彻底、永久地沉睡。”
“所以,我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都是血……”
南嘤心脏骤然被攥紧,后背冒出一层层冷汗。
南嘤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位是他母亲,至于另一位……南嘤不敢问,也不想再问了。
她输了,她还是玩不起。
可悲的是,她竟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宴怀洲。
比起自己的伤,这一刻,她竟然更害怕宴怀洲痛苦。
“我、我们……”南嘤无措地望着他,她说不出任何的安慰之词,因为她知道那些太苍白,她不敢再看宴怀洲深陷痛苦的样子,几乎是慌张地想转身就逃,“我们就到这吧,不玩了……”
却没想到,她刚一起身,就被身后人狠狠攥住了手腕。
下一秒,她被人拽着重新跌回沙发里,南嘤整个后背都紧贴在沙发背,头向后仰着,细弱的脖颈随着后仰的动作勾勒出一个极其脆弱的弧度。
而宴怀洲一只手攥着她手腕,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整个人压在她面前,以一个近乎圈禁的姿态将她罩在自己的怀里。
南嘤有些心惊地看着他。
他眼底的脆弱情态已经完好地重新敛藏了起来,他又恢复成以往冷淡又强大的样子。没有任何软肋,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任何缺口。
他黑深的眸子死死地望着身下的南嘤,眼尾有些红,像是个突然发怒的困兽。
“游戏,我没说结束。”
一股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的气息裹挟着他冷到极致的声音一同冲进南嘤的耳膜。
她心头重重一跳,随后上方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微哑,冷淡:
“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嘤眼神倏地变了,抬头看向他。
电影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换成黄昏了,幕布投射出温暖的光晕。淡淡的黄光打在两人身上,将此间氛围烘托的愈发暧昧。
然而,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涌动的却是剑拔弩张的暗流。
他们的距离这样近,却仿佛一瞬间又拉远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