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地,莹月怎么会从轿子里摔出来,还摔得这么重,以林嬷嬷老练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来,但她没有说什么,一则方家既然不打算接受这个替代媳妇,那莹月就还是徐家姑娘,她再是方太太身边的老人,教训不着别家姑娘,这个分寸林嬷嬷拿捏得很准,二则,她也是顾不上了。
一进宅子,她就觉得不对,宅子里黑洞洞的,那么响的敲门声都没惊起一个人来,偌大的宅院里热乎气还没门口挂的那两只灯笼多。
再一问前来开门的方家留在此处听传唤的两个下仆,林嬷嬷直接惊呆了:“什么?都不在了?!”
下仆为难地点头:“嬷嬷,是我跟大平不留心的错。少爷到这里迎娶后,徐家还留在这里的人有的说要跟着到咱们家去伺候,有的说要出去办事,有的说想采买些东西,七嘴八舌的,他们才来不久,我跟大平认不全他们的人,闹不太清,就由着他们去了。但等到天黑下来,我们布置的几间厢房里却都没有灯亮起来,我们才发现徐家的人竟是全出去了,等到现在,没见一个回来——我跟大平也正愁着,不知该不该去报一声太太。”
林嬷嬷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这新出现的状况绝不寻常,但没有训两个下仆,这事他们其实没多大干系,新娘子的家人仆从不是犯人,长了腿,爱上哪上哪,没有方家下仆上去盘问的理。
毕竟正常情况下,谁能想到定了那么多年的亲家会给他们丢下一个假新娘,然后连夜逃跑了呢?!
——是的,林嬷嬷认为,徐家送嫁人等还在淮安府的可能性很小了,不管他们各自寻的什么借口,最终最有可能性的指向都只有一个:一去不回。
“你们——”接连出现意外,林嬷嬷的头都大了一圈,撑着吩咐道,“快跑去码头上,看看徐家的喜船还在不在,速回来报我。”
两个下仆忙忙应声,飞快跑出去了。
这时候莹月已经被抬到了一间厢房的床铺上。
她生无可恋地直着眼。
一半为自己的愚蠢,一半为被她搞砸的未来。
大夫还没来,玉簪石楠守着她,嘤嘤嘤落泪。
林嬷嬷进来见这阵势,有点吓一跳,细雨心下也正不安,见她来了,忙问道:“嬷嬷,大夫什么时候能来?要么去个人再催一催,我看姑娘可能不大好了。”
眼都直了,还能有个好么。
林嬷嬷还有点不信,轿子又不是奔马,摔出来能摔多重?但等她走到床边往莹月面上一打量,心下也是一沉——这看着是很不妙啊!
她脸色未免变化,细雨一见,更慌了,下意识就往旁边退了两步,她再是方太太身边得用的人,毕竟年岁不大,对死亡有种本能的恐惧,但退避以后,她心下又过意不去,大着胆子往床铺那边看了一眼,叹息道:“这位徐二姑娘的命,也太苦了,说起来也是个千金小姐呢。”
结果稀里糊涂就要在花一样的年纪里凋零了。
林嬷嬷站不住了:“——你在这守着,我出去催一催,然后也要告诉太太一声。”
总不成等人咽气了再去说,那就晚了,现在这一团乱麻必须马上让方太太心中有数。
她就要出门,好在就在此时,许大夫喘着粗气赶到了。
当下没空废话,许大夫放下药箱,飞快给莹月展开诊治。
身上不用看,想来无非是皮外伤,只要开些药膏涂抹就好,要紧的是脑袋那一块。
许大夫忙碌了一通,下了诊断:“应该没有大碍,但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不要打搅伤者,也不要挪动她,我开些内服的药,伤者若能吃得下去就吃,若觉得心中烦恶,或吃下去又吐了,不要勉强她,只敷外用的药也可,务以静养为要。”
还没走的林嬷嬷听着觉得似乎太容易了,跟莹月发直的眼神与都泛起灰来的小脸有些不相称,追问道:“许先生,你确定姑娘确实没有大碍?我不是怀疑先生的妙手,只是姑娘的面色叫人担忧。”
许大夫考虑了片刻——莹月身上还穿着嫁衣呢,她先前看着太吓人了,林嬷嬷与细雨虽是方太太派来收尾的,但也不是没心肝的冷酷人,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为着掩饰再大动干戈地给她换衣裳,所以许大夫眼下一见,就知道里面不知有多少故事。
他不便问,含蓄地道:“这位姑娘自己心中-->>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