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方太太就起了身,匆忙洗漱,去到静德院那边。
方老尚书年高觉稀,早上一般都起得很早,这辰光倒不怕惊扰了他。
听说莹月受伤并徐家人连夜溜走的后续发展,便以方老尚书的见多识广,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然后他无奈地失笑起来:“怎会如此。”
方太太急道:“可不是吗?老太爷,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勿急。”方老尚书安抚了她一句,“着人备轿,我去平江伯府一趟。”
方太太微怔:“您是去找霄哥儿吗?我才叫人出去各处打听,还不确定霄哥儿是不是去找薛三少爷了。”
“我找他做什么,霄儿一个大小伙子,还能丢了不成,拐子都不拐他这么大年纪的。”方老尚书还有心情打趣了一句,然后才道,“我找薛伯爷,请他帮个忙。不过一夜功夫,徐家的船走不了多远,使人在沿途税关设卡访查,多半拦得下来。”
平江伯领着镇守淮安总兵官的职衔,他这官职不是管的淮安府里的各卫所营兵,而是漕运。
因为淮安府位于黄淮两河交界处,是整个漕运的关键所在,所以他的官署才设在了这里。
徐家的船在这片地界上行驶,等于是在平江伯的手掌心里,他要传令下去命人拦截,断没有拦不回来的理。
方太太恍然大悟,一下子振奋起来:“老太爷说的是,还是老太爷想得到。我竟没虑到这里。”
只以为徐家人跑了就是跑了,焦虑怎么安置徐家那姑娘。方老尚书却不是这个思路,曾握过中枢权柄的重臣,不会就此束手无策地放过,跑?跑了抓回来就是。
方老尚书出门了。
他既然能去找平江伯,当然有自信平江伯会给他这个面子。
天色早,平江伯还没去办差,听说方老尚书来了,亲自迎出来,并且一口答应了方老尚书的请求。他掌天下漕运,乃是实权得不能再实权的武职勋贵,根本不怕败落得不成样子的徐家,抓他家一条船完全不是个事。
平江伯只是有点好奇:“老大人,出什么事了?昨晚上我领着我家那小子前脚回来,后脚霄哥儿就跟着来了,两个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一同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知道的时候晚了,没来得及问,现在老大人又——老大人要是不方便说,就罢了。”
听说了方寒霄的下落,方老尚书先松了口气,他嘴上一直说得轻巧,但就这么一个小孙孙,心底不是不记挂的,如今方放了心。
对于平江伯的疑问,他没隐瞒矫饰,坦然将缘故告诉了他。
方老尚书从没打算瞒着这件事的始末,方寒霄被外人知道为妻家弃嫌小看,短期内颜面或会受损,但从长久计,还是将事明明白白摊开来说得好,否则以徐家之为人,很难说会生出什么可笑的后续来,倒打一耙都是有可能的。
平江伯听得惊诧不已,连连道:“怎么会?怎么会!霄哥儿这样的孩子,还会叫人看不上?徐家可真是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