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牙齿缝中飘出这句,他咬牙断然道:“加强攻势,三日内定要拿下此城!” …… 早春仍是寒意料峭,燮国与狄人之间这场激战越演越烈,原本以为是普通的边衅,却在二月下旬全面爆发,让诸侯国都为之侧目。 金禅仿佛非要攻平城池不可,连日来不顾各族的劝说或是抗议,攻势之激烈,似乎要将此城夷为平地! 有一种隐晦的流言开始在人群中传染,先是两军兵士,接着,就连或远或近的诸侯们都听到了这种近乎荒诞不经的传言—— 狄人拼死攻城,是因为城中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金枝玉叶的镇国长公主殿下! 这种传言一开始宛如民间所说的皇帝微服私访传奇,各国高层都是付之一笑,但随着这流言弥漫的速度与诡谲微妙的气氛,很多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一可能。 如果是清远郡王是朝廷支柱,那么,摄政天下的长公主,就是如今复兴的基石! 若是这一基石真正在此陨落,未来……又会怎样? 在重重流言与算计之后,诸国的眼光纷纷开始关注这场大战。 朝廷却是又怒又喜,怒是为了居延被侵扰,喜则是为了五万大军暂时挡住了狄人大军,紧急结成木寨,占据了有利地形,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坏消息了。 局势由此越发诡谲起来,狄人两线作战,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金禅来回踱步,虽然仍是不疾不徐,眼中却终究透出焦躁与阴霾来。 “大王,居延那边不能再拖了,必须赶快支援,方能一举入关!” 心腹将领的建言让他心头火起,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后者虽然心头发麻,却终究忠于职守,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燮国这边,您已经得到宝藏,区区一座城池也没什么意义,若是耽误了居延之战,从此以后,我们再难对中原有所企图!”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 金禅压住心头的怒火,淡淡吩咐他下去。 他目光凝处,是那并不算高大巍峨的城墙。 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从他唇边吐出,冷笑的气息中含着狰狞,“只要城破,你的性命,就只在我掌握之中。” “我就不信,你真正能算无遗漏!” 他喝声之下,冷厉森然的声调中,含着决绝之心。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攻城!” …… 云梯在眼前不断被推倒,鲜血飞溅到城楼上,染红了衣角,还有一小块血肉落到了疏真的发间。 朱闻急忙替她除去,她却摇了摇头,继续专注看着战局。 “今日的攻势越发疯狂……” 朱闻熟悉阵局,越看越是皱紧了眉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狄人的愤怒感染,近乎癫狂的表现。 “狄人现在两线作战,看似风光,却是前后被缚,他们必定是想早日攻下此城,才能回援居延。” 朱闻点头道:“金禅此人,我也曾派人收集过他的资料,他虽然看似悠闲放旷,实则却最是心高气傲,不攻下此城,他的面皮就大大受损,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疏真微微颔首,“但是只要我们继续坚持几日,他终究要受不住内外压力,撤回军力,全力刺入居延。” “他对中原的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燮国是穷乡僻壤,他还瞧不上呢。” 朱闻虽然口中说笑着,心中却也是深知,这几日将是千难万难。 他踌躇着看了疏真一眼,有心让她回去休息,却又怕她嗔怒——虽然那嗔怒的丽颜也美不胜收,他却终究不愿悖了她的意愿。 “小心!” 长形的光影从眼角掠过,他飞步上前,将她拉开,间不容发之时,一枝巨箭竟是射到了两人脚下,连城楼的青砖都碎为了三截。 败局 两人踉跄之下,正要摔下,朱闻一手搭住女墙,一手揽住疏真,在几个侍从的帮助下,终于回到安全之地。 疏真勉强站稳,却是面色苍白,她忍了又忍,终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紧急之时,她动了真气,没想到,毒伤混合着经脉的伤势,竟然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朱闻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化为血红,下一瞬又变为惨白,他浑身哆嗦着,死死搀住她的肩膀,眼中几乎要凝出血来。 “我没事……” 疏真的声音带着虚浮,却更让人心中沉重,两人站起身来,朱闻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