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便有人上前,连同被捆成一团,几乎被人遗忘的朱瑞一起押下。 朱炎的身边显得有些空荡荡,他的目光略微有些黯然空茫。 “燮王……” 看向疏真,浓眉一挑,“不解释一下你的来意吗?” 疏真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说道:“朱闻正在城中搜捕逆贼党羽,他身上还带着伤,所以我替他入宫来看看。” 你替他?! 朱炎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愤懑积郁,眼角余光瞥见四周众臣的目光,于是沉声道:“也好……” 他随即话锋一转,“许久未见,寡人甚是想念与你对弈之刻。” 疏真略微皱眉,数年前,自己曾隔着珠帘,与他对弈一局……当时天冷,两人喝了许多茶水,随意闲谈着,心意却都不在盘面,而是借着棋局,彼此隐晦而客套的试探,暗示。 朱炎的话听着冠冕堂皇,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疏真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却仍坦然一笑,“确实是许久了。” 两人不顾四周众人各色猜测惊奇的目光,命人取了棋盘,回转暖阁之中。 不得 侧堂暖阁之中,虽然是春日,地龙仍烤得暖融——朱炎原本“体弱恍惚”,在这样的地方倒是合宜,如今两人都觉得有些热了。 疏真取过一瓶丹药递了过去,“我还随身带了一瓶,你要是信得过——” 话音未落,朱炎已经取了一颗咽了下去,他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的为人,还不屑做这等事……” 面对他熠熠专注的目光,疏真忽然觉得脸庞有些发热——那是心下惭愧所致。 自己的为人吗…… 她禁不住要苦笑了——自己并非如他说的一般光风霁月,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就是先前自己派刺客所为! 棋子落在盘面上的声音分外清晰,窗外的日光微微投入阁中,连风声也远离了这里——这小小斗室中,静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朱炎问了很多,疏真也说了很多。 一盏盏茶水由彼此互相添加,却没人虚言说谢。 疏真娓娓说起了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天翻地覆的巨变,一直说到与朱闻在雪山下遇险,一路奔命,到了居延楼寨门前。 她拈一枚棋子,神色有些恍惚,想起那命悬一线的时刻—— 大门终究还是打开了,萧策一声令下,她得到了军医的救助,军医及时止住了血,诊断的结果却是让人愕然! 她的身体原本就有余毒,缠绵体内年余,又中了瑗夫人涂毒的短刀,已经是强孥之末,近乎无药可救了,可她却好似服食了什么催动气血的灵药,竟起到了涤血洗髓的功效! 这灵药连军医也说不清是什么,却是霸道非常,在她已是流血过多的情况下,居然仍催动鲜血朝外飞涌,若不是及时止血,只怕毒没清干净,就先流尽鲜血而死了! 两种毒素本就是互相牵制,这下彻底被不知名的灵药拔除了干净,等她醒来时,发觉丹田处一片气劲充沛,再到铜镜前梳妆时,竟发觉脸上的半边黥纹几乎全数消失了! 她想起叶秋昨天飞书而来的解释说法—— 这刺青原本只是颜料而已,可毒素参合其中,所以难以去除,如今毒素一去,竟连带这颜料也褪去了,倒是意外之喜。 只有眼下的半寸见方还残余着墨痕,但那花纹此刻看起来却好似颊妆一般,反而有着奇异的美感——朱闻当时激动难当,笑着说:大概这是你那时眼泪落下,浸湿了面颊,所以没有去除。 到底是吃了什么灵药呢? 在来王城的路上,她与朱闻冥思苦想,直到朱闻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那只形似水晶果,汁多水甘的紫色果子,顿时豁然开朗! 疏真托着腮,想起他当时又惊又喜的模样,觉得些点傻气,却禁不住微笑起来。 朱闻放下黑子,却正好瞥见她此时的神情—— 眼里闪着喜悦而甜蜜的光芒,因出神而凝胶于一点,整个人都仿佛浸润在淡淡光华之中。 是因为……他? 这一瞬,他只觉得悲从中来,随后,便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懊恼,与不甘。 你遇上他才多久? 而我的心里,却藏了你八年! 是因为落难时的援救邂逅? 可是,若是我知道你身陷泥泞,我能做的,却是比他多十倍,百倍! 如此的不甘…… 愤怒阴燃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下一瞬,他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从她唇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