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然笑了声,在她红肿的唇上印了一吻,才披着衣裳起身,宽大的襕袍披在身上,松散极了,浑身一股子慵懒自在的劲儿。宋谅也奔忙了许久,才算料理好了团团糟的云琅阁,原来想向宋星然禀报唐昭昭的去向,却发现自家主子进了房却不复出了,往日教训还在,虽有天大的事,他也不敢去打扰,只在旁侧房间等候,不想他才陷入瞌睡,却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宋星然进了来,施施然在他跟前坐下,与自己倒了一盏凉茶,慢悠悠地喝了。宋谅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爷,唐娘子,已拘了起来,要如何处置?”宋星然清了清嗓子,犹带着嘶哑:“处置了吧。”宋谅愕然一愣。是要……了?其实,宋星然不算是个手段狠辣之人,尤其是女人,嫌少沾染鲜血,叫人无法言语的方式有很多,或是喂了毒、或是拘起那人家眷,手法层出不穷。那曲烟波便是,喂了毒药,打发至边疆去了,她若精乖,还能活下去。这回,宋星然是恨毒了唐昭昭。落下这话,宋星然揉了揉眼角,离开了,心满意足地搂着自家夫人困觉。夫妻二人大梦昏昏,真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待他们收拾停当,牵着手推开房门时候,恰瞧见莫雪笙披散着发,一首扶着额,一手摸在走廊墙壁,步履蹒跚。她步伐一顿,在原处歇了起来,竟丝毫没发现清嘉与宋星然表情怪异地打量她,想她此生五感不曾迟钝至此。“莫雪笙,你——”一声低郁的呼声,显然带着急切,再看时,却是李炎推着轮椅追了出来,他精神竟罕见地饱满,连目下的青黑都浅淡了三分。李炎从来夜里失眠,如今看来,昨夜大约美美地睡了个好觉。宋星然闲闲地挑眉,神色玩味,牵着清嘉又折回房间,将空间腾给自家兄弟。莫雪笙听见声响,缓慢地扭过头,露出烦躁的表情,骂了一句晦气,然后也顾不得头晕脑胀便哐哐迈着大步逃开,但李炎终究占了优势,带了两个轮子,很快也截在她跟前:“你跑什么?”昨夜,莫雪笙睡得很熟,李炎见她如此,也没将人摇醒,便将她抱上了床,本来是十分君子的,她在内房睡,李炎守着她,在一旁贵妃榻上将就。反正也睡不着。李炎闭目至半夜,忽然有道柔软的女体贴了近来,双臂柔韧似纤柳,紧紧地环在他后腰,面颊更是一蹭一蹭的,浑似幼时他豢养的小猫。她甫一靠近,李炎身体便僵在原地,压着嗓子,怪异道:“莫雪笙,你做什么?”但半晌,她都不曾说话。李炎转过身子,轻柔月色下,她顺长眼睫低垂,有种难言的乖巧,不再是雪夜里冷冰冰的石头,是一朵幽幽的雪莲。这什么破念头。李炎哂了自家一瞬,很快思索起眼前的情形:莫雪笙,这是……梦魇了么?其实,莫雪笙身上有股天然的凛冽气息,每每李炎嗅到,都有种压迫感,但今夜,她喝了酒,醇厚的酒香在吐息中散发着暖意,恰中和了过分清冷的味道,糅杂出很叫人迷醉的香气,他愣愣地,竟连自己手拥在她腰上,都没有察觉,只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良久,莫雪笙依旧酣然睡着,一点动作都无,李炎醒过神来,艰难地将她手掌扳开。贵妃榻很小,莫雪笙被人翻动,闭着眼,不大高兴地哼了哼,身子一蠕,险些滚了下去,李炎心惊肉跳地将人搂了回来,她更变本加厉地贴近,手脚将他紧紧缠绕,鼻端发出几声咕哝,是罕见的娇态。她手足都是沁凉的,隔着衣衫都能分明的感受到,李炎简直怀疑是否房内冰盆太多,捏着她的手怔怔地思索,然后,思绪又被她一双手牵引。这实在不像是一双女子的手,她手掌偏向纤长,骨节也很秀气,只是掌心蒙了一层厚厚的茧,捏在手里是粗粝的质感,想是受了许多苦的。怎么回事?脑子怎么没完没了地围着她转?李炎压了压眉,将莫雪笙搂了起来,还是安置回床。肌肤相离时,李炎听她哼了一句冷,将被衾在她身上压好,尤怕不够,又另外翻了一床被单与她盖好,才步伐缓缓地回了自己那窄小的贵妃榻。也才闭目养神半个时辰,身后又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李炎无奈地坐起身,微弱月色中,有道雪练似地纤长倩影拥了过来,结结实实将他搂住,脑袋却乖巧地挂在他肩窝。李炎被她突然的动作撞得身躯往后仰倒,搂着她的后腰,艰难地稳住身形。这下李炎断定,莫雪笙有梦游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