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带小郑相对峙。”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小郑相奴家可是更熟了,我们花船的常客呢。”花魁捋了捋并肩的碎花,眼波横扫,媚态横生,“那日这位赵佥事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呢,不过依着你们这些大人物,怕是又要不认此事了。”“奴家可是连小郑相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花魁冷笑一声,“奴家虽不知到底是何事,可杀人就是要偿命啊。”“行了,你们都退到一边去吧。”谢延轻声说道,“带郑樊、安悯冉,钱若清,还有郑江亭上殿。”锦衣卫便把花魁和赵传一左一右分开带到角落里。没多久,四人便依次走上大殿。郑樊已经七十多了,半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整个人越发苍老,可偏偏眉宇间却又格外镇定,让人小觑不得。安悯冉和钱若清倒是还稍有体面,只是如今也是面黄肌瘦,看上去有些狼狈。“爹。”郑江亭挤开众人,连忙扶着自家老爹。郑樊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颤颤巍巍地下跪行礼。“事情还未水落石出,郑相劳苦功高,不必行礼。”谢延一向恩威并施,在事情并未敲定前,对这位三朝元老保有礼节。郑樊收了袖子,扶着郑江亭的手这才站直身子:“谢万岁隆恩。”“掌印的折子你们几人也看了一下吧。”谢延让绥阳把折子递了下去,“可有何意见。”郑樊眯着眼,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一侧的郑江亭一目十行,突然暴怒,厉声呵斥道:“放屁,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爹一生清清白白,为君分忧,怎么会坐下如此恶事。”“微臣也觉得首辅大人不会坐下此等恶事。”有人上前附和着,犹豫说道,“但是掌印一定也是事出有因。”“不知首辅是否是被小人蒙蔽。”他犹豫问道。郑樊这才看完最后一个字,皮肉枯老地垂在手背上,颤颤巍巍地合上折子,长叹一声:“此事竟然如此骇人听闻,微臣闻所未闻,只觉得心中悲痛。”谢病春并未露出异色,只是眉眼低垂,并未接他的话。“不论如何,此事罪在躬身……”郑樊神色悲痛,颤颤巍巍地说着。“阁老何须如此,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角落里赵传拍在地上,抬起头来,喘着气说道。“是我假借阁老名义罢了,我当日已经在贵州军待腻了,贵州穷乡僻壤,我一眼就看到我的前途,恰逢听闻了关于宁王的传闻,这才心思一动。”赵传趴在地上,闭上眼,低声说道:“你们这些在京城饮风食露,哪里知道贵州的艰苦,我不过是想要当大官而已,但宁王之事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没想到,当时只想着若是平叛有功,可不是要平步青云。”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赵传喘气的声音。黄行忠眉心皱起,就连一向不管事的汤拥金也忍不住侧首去看他。认下这罪,株连九族不说,自己也是要被千刀万剐的。殿中的郑樊悠远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赵传身上,露出一丝悲凉哀意:“昀行啊。”郑江亭呲笑一声:“我就知如此,某人未必不知此事,不过是党同伐异,栽到我爹头上而已。”谢延扭头去看赵传,认真问道:“你全都认了。”赵传抬眸,目光和郑樊对上,最后移开视线,看向上首的小皇帝,低声说道。“认了,罪臣全认了,此事本就是我对不住阁老,假借他名义坐下恶事,那些武器,那些军功都是罪臣私自做的。”他喘着气,脸上的血迹慢慢淌了下来。“内臣此前在江浙水兵出任职,认识一帮兄弟,也能得到那些武器,做下这些杀孽也是轻而易举。”赵传的气只剩下一口,隐约能听到喉咙处的破落声,好似不堪重负的鼓风扇。“就是如此,你这个贱人,我问你,赵传可有说是我爹指使的。”郑江亭步步逼近,扭头就去质问花魁。那花魁盯着他骇人的目光,一愣,随后摇头:”这倒没说。”“瞧瞧,这就是有人党同伐异,清除异己的手段。”郑江亭立马生龙活虎地骂着。“掌印还有其他证据吗?”谢延并不理会他,只是去问谢病春。谢病春神色冷静:“当年赵传冒充义军屠杀百姓,幸的前任浙直总督钱森相救,救下一批百姓,这批百姓愿上京陈述。”“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过是赵传的事,与我爹有何关系。”郑江亭呛道,随后讥笑着,“再说了,人呢?人在哪里?空口白牙就关了我爹这么久,挟私报复,好生可恶。”郑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