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行允与安又宁的道侣大典是给无定派发了请帖的,但这请帖明为邀请实为警告。
典礼刚开时,无定派无人前来,安又宁还松了口气,此时薛灵怎么又带着一帮人出现了?
况且,无定派的薛长老不是去明心宗了吗,毕竟是正道第一宗,想要撼动岂能容易,薛灵不跟着过去,跑这里来作甚?
来者不善。
只是安又宁一时想不通薛灵来这里的缘由,不由费解。
难道……薛灵已经自大到认为仗着那长老的势,可以同时招惹明心宗与无念宫?
若真如此,他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安又宁眼底难掩震惊,看向薛灵。
宁父不知作何想,只顿了一下,就笑着招呼,只笑意不达眼底:“小友言重了,来者是客——来人,安排贵客入席。”
“入席?倒也不必着急,”薛灵语气一转,竟带出几分前所未有的狡黠,“这道侣大典缺了云敛君便也算不上结亲,不如我们来聊点正事……”
这话由破坏道侣大典的始作俑者说出来,显得十分讽刺。
宁父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的薛灵,心底冷笑,只面上不显,掷地有声道:“今日本就是为我麟儿结亲举办的大典,其他公事私事一概推后再议,小友若不入席,就别怪我无念宫送客了!”
宁父知薛灵来者不善,不入薛灵话套,先声夺人,大有他再捣乱就轰人出去的架势。
宴上众多小门小派看二者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窃窃私语的同时皆用余光时刻注意着场上局势,颇有风声不对立刻跑路之势。
薛灵却不同以往,并未被激的跋扈凌人,反而眼底幽暗,半晌笑道:“宁宫主言重了,我不过想替天下正道同僚问上一句,无念宫是准备独吞上古灵器——碧落沧海珠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宴上众门派虽没见过这东西,但主事人多多少少听过碧落沧海珠的传闻,那可是一珠可生澎湃灵脉的上古灵珠啊!如今各系灵脉日渐衰竭的传闻甚嚣尘上,此时灵珠世出岂非更加惹人遐想。
宴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之声更甚。
灵珠之事,父亲本就想丹王自亡身取出,尘埃落定后再昭告天下正道,届时灵珠该何时何处安置再出章程。
可如今灵珠是否存于亡身,丹王能否取出,皆是未知数,更别提后续事宜。但薛灵此时点破的说法,却像无念宫故意隐瞒消息,企图独吞灵珠一般,只会惹人无限非议。
无念宫本就以处事公允为正道大义自处,若做实薛灵说法,无念宫多年声誉岂非一息扫地,毁于一旦?无念宫岂非越发孤立无援?
无念宫危矣!
薛灵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安又宁皱紧了眉。
恐怕这才是薛灵前来无念宫的真正目的——借传闻中的碧落沧海珠将无念宫推到众人敌对方,借机打压甚至吞并。
但薛灵向来是骄纵的、跋扈的、不擅心计的、坏也坏的明目张胆、直来直去的草包,何时竟变出几分聪敏的劲儿来了?
安又宁紧紧盯着薛灵,只觉得越看他的神态做派越觉得有些违和。
宁父脸色立刻冷下来,也不辩解,只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看在已故薛掌门的情分上,给你几分薄面,不然别怪伯父无情。”
守己立刻率一队府兵立于堂侧。
薛灵歪头看了眼宁父身后府兵,桃花眼却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众人还在震惊他竟如此大胆,薛灵却以他以往不可企及之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放在了安又宁脖颈下,瞬间将他挟持。
这实力与他以往虚堆出的草包修为截然不同,这一手突袭甚至可媲美中期谢昙。
一股内府内息运转之力携着铺天盖地的熟悉感迎面扑来。
安又宁脑子嗡一声,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
他呆立一瞬,骤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有着漂亮桃花眼的薛灵,甚至不顾脖颈锋利的匕首已划出一道血痕:“你!你不是薛灵!你、你是……”
安又宁如噎在喉。
薛灵一愣,好像惊讶于眼前人的反应,接着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荒诞的猜测在他脑海逐渐成型,薛灵敛了笑意,一双桃花眼冷冰冰的看过来,却忽然意味深长的道:“听说,以前那位……”薛灵在他耳边用低不可闻的气音试探确认,“最怕术蚁。”
恐怖回忆霎时袭来,安又宁就在不可自抑的全身颤抖中看到薛灵一息收了匕首,袖中顷刻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术蚁,一息全数沿着薛灵的手指隐没于他雪白的脖颈之下。
浑身密密麻麻的啮噬之音成倍的扩大在他脑海,安又宁面无血色,如丧神魂,僵直原地。
薛灵眼神一闪:“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