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隧道里,以芙的眼睛上裹着红绸。她被褚洲打横抱在怀中,有些紧张地攥着他的衣领。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耳边只有细细的水流声和玉佩击撞的回音。重见天日时,她已回到原来的寝宫。褚洲似乎是有许多事要忙,小满时不时带着许多人的拜帖来见。以芙终于盼得了他的离开,急忙托人请了王元霜来。“我听说,双儿姐姐的情郎名叫刘一丈?”双儿脸色一黯,握紧了搁置在膝上的手。“我朝官员中有一人名唤作刘泗,今年三十有五,家里面没有一房妻妾,是来自丹阳南地的一户贫苦人家。”“妹妹……”“你我姐妹多年,自然知道姐姐心里面是什么想法。他这么多年不曾娶妻生子,想必对姐姐还存有绮念。”以芙表情严肃,“等两日后时局稳定下了,妹妹一定会想法子送姐姐出宫。”“那你呢。”以芙没说什么,只笑着摇摇头。……夜里,褚洲载雪而归。小满远远地就见他来了,告知他宫里的主子已经睡下,又脚打脑门儿赶去备水。盥洗室里水雾蒸腾,没过一会儿他就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出来。架子上蜷着一团黑影,似乎睡得香甜。褚洲“噗”一声吹灭了灯,身子重重地摔在外侧的榻上。饶是如此的巨大动作,也没见她半点苏醒的迹象。他盯了她足足半刻,还是搂了她的身子。湿润的发梢里浸泡着未干的水渍,不讲道理地垂落在以芙的肩头。怀里的小妇人打了个哆嗦,仿佛是这时候被他吵醒的,“你、你回来了?”“和我生气了?”以芙揉揉眼睛,“怎么会。”她现在没资格和褚洲生气。今个儿秦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还特地到她这边做了一通安抚。还说接下来北陵的时局动荡,恐怕一时间离不开褚洲,这时候还不能和他撕破脸。一灯如豆,一圈圈的绮丽光圈在他的湿润的乌发上打转,仿佛是天上的星河流下。以芙找了一条帕子,“大人不擦干,夜里恐怕要着凉。”褚洲难得安静。小妇人温热的身子就贴在身后,偶尔有一阵阵馥郁馨香传入鼻息。圆润的指甲偶尔扫过头皮,好像从前母亲也这样做过。——又不听娘的话,总是和你爹学坏!你不把头发擦干,待会着了凉又不肯吃药!整日就知道拿着枪打打杀杀,再这样娘疼你弟弟去了!可她又是不同的,她如此虚情假意。褚洲没什么情绪地抬起眼皮,看见她孱弱的身影倒影在蓝玉屏风,屏风里的身影抱着肚子瑟缩了一下。“怎么了?”以芙勉强笑笑,抬高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腹部,“可能刚才不小心别到了腰,大人不用放心上。”她知道褚洲痛恨自己的肚子,平时亲热的时候也刻意地略过这个部位。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最近在闹胎动,保不齐又惹他生气。褚洲不解,深深皱眉。在他炬热的目光下,以芙轻声道,“如今算算日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月多了,我的孕感又比常人敏感些,可能方才是孩子在闹腾。”不知道秦遂使了什么法子,让沈怀泽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托辞。腹中胎儿实际上有四月二十天,可始终瞒不过宫里那些有经验的嬷嬷,只能说是吃得胖了,她又爱睡。“大人忙,睡下吧。”褚洲一语不发地卧下。黑夜将殿里长长的红烛吞咽。以芙原本是困顿的,可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在唱大戏,在里面来回得翻来滚去。她心中燥得很,只能装作假寐。时间渐渐推移,以芙忽然感觉身后的男人微微动了动。褚洲贴近了她的耳畔,似乎是确保她是否睡下,“雀雀?”以芙自然不应。但她察觉到男人温热的大掌轻轻把她的亵群撩了上去,然后带了几分不确定地碰上她薄薄的肚皮,以及不断闹腾的孩子。隔在耳畔,褚洲的呼吸莫名顿了一下。那是她的血脉,她和宋璞玉的血脉。褚洲艰难的喉结低迷的月色里艰难地起伏着,他的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厌恶。因为手边蓬勃跃动的生命力是她和别人的结晶,他永远的污点。可那只手,到底还没从她的肚皮移开。……正如秦遂说,朝中局势日渐不安。褚洲比平常要忙的多,每每以芙醒来,身侧的床榻几乎凉成了一滩水。以芙乐得清净,闲来无聊的时候不是去皇后的寝宫看平儿,不就是跑去陪双儿姐姐。林献玉看她爱不释手的捧着一只拨浪鼓,比平儿玩得还要起劲儿,不禁皱眉,“外头的事情闹得这样大,你也要多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