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诺这话讲得出奇地平静,跟事不关己一般。韩见之闻言,先是错愕。他随后满眼惊讶地看向齐瑞,投去疑惑的眼光。直见齐瑞点头,韩见之顿感痛心怜惜。秉诺继续说:“如今我于行伍已是废人。但寻常事务,类似文书抄写,军医说恢复恢复应当还是可以的。如蒙韩副主事不弃,秉诺愿意跟随您左右,为您命令是从。”韩见之闻言甚是欢喜,却也夹杂着对秉诺的怜惜,关切地说:“你若愿意,我随时给你留着位子。只是此事是否需征得你父亲同意?”秉诺答:“是的,是的。我回京师后,立即向父亲禀明情况,一旦确定后就给您去信。”韩见之高兴得站了起来,喜出望外地说:“好!一言为定!有了你的助力,真是韩某之幸啊!秉诺啊,从武之路不通,没关系。天生我材必有用,从文就是你大放异彩的时候!”秉诺点头附和,表示自己一定尽早取得父亲同意。三人又聊了许久,后考虑秉诺重伤需多休养,才散去。留了一条生路韩见之离开后。秉诺叮嘱齐瑞,请他千万保密,今日之事不要与任何人提及,尤其是程三爷齐瑞不解,问:“为什么要保密?难不成你不准备告诉程将军?”秉诺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他原本也不准备瞒齐瑞,于是和盘托出,道:“若知道此事是我筹划的,父亲定是不肯的。他要我娶郑家姑娘,就是铁定要我以后从武的打算。怎容得我有其他心思?但若父亲主动安排我去辅助韩副主事,那就两说了。此事尚需筹划。所以拜托,千万不能此时让我父亲知晓。”齐瑞似是不认识眼前的秉诺一般,这个平日里向来逆来顺受的人,怎得突然敢有这般大胆的想法。无论是婚姻大事还是学业仕途,哪个不是家中长辈定的。他竟然要自己筹划。不对,他与那季姑娘的交往,如此看来也是自己私定终身。这桩桩件件,可都是大错啊。齐瑞意识到了严重性,他压低了声音,贴近秉诺身边,赶紧劝他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私敢自筹划,当心你父亲打死你。”秉诺露出一丝惨笑,说:“算是没白白和你相识一场。你也知道我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但我实在不想去伙房、马场干一辈子。”秉诺眼神黯淡,说:“许是老天给我的这个机会,我想搏一搏,许还能有个出路。”齐瑞看秉诺神情沮丧,他双眼流露出的哀伤,像是旋涡一般,深不见底。齐瑞心里难受,安慰秉诺说:“你放心,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是打死我,我一个字也不吐露出去。”秉诺感激,道:“多谢。”他仔细琢磨了会,与齐瑞说:“还真要请齐公子帮忙,想办法放些消息出去。”十日修整过后,京师拔营返回大梁。路程虽长,好在大军脚程不快,秉诺也能够支撑。抵达京师驻地后,秉诺获悉程三爷已离营数日,与朝廷商议要事。这对秉诺而言倒是好事,省去了他伺候程三爷衣食起居的很多活。他正好能借机能好好修养。期间,黄力捷请来了京师中资历过硬的军医,帮秉诺诊治。但京师的军医也一样,只是简单检查后,便断定秉诺无法再持兵器上战场对抗。两个胳膊都伤了经脉。饶是以后再训练,其反应速度、力量都跟不上了。听过军医的诊断后,黄力捷难掩失望和自责。秉诺看在眼里,心想,如此看来,黄队长是信了自己的伤势。只是不知道,这一套说辞,父亲是否会相信,不知他是否会起疑。十日后,程坚风尘仆仆从京城赶回营中时,秉诺手臂伤口处已开始结痂,能做一些日常轻便的活。程坚回营后,即命秦林帮着收拾行囊,第二日就要出发赶赴北境。秉诺一边帮着打下手,一边心里嘀咕。大军刚从北境撤回来,怎得又要去?黄力捷正向程坚报告驰援护卫一事。报告的核心其实就一句话,程秉忠不仅毫发无伤,还立了功、得了嘉奖。程三爷此前已是得了速报,所有情况都已了解。但毕竟是儿子初战疆场,做父亲的听多少遍都不嫌烦。程三爷听着黄力捷介绍秉忠沙场上的表现,似是看到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征战沙场,跟自己年轻时一样热血无畏。他心里高兴,满脸都是暖融融的笑意。一般汇报时,黄力捷也会报告护卫队的伤亡。但是,他只报数字,一带而过罢了。将军本就记不得这些名字,说了也未必对的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