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方妈复又仔细想想,说:“如此的话,那老奴这儿还有一个建议。索性咱就给秉诺再说一门亲,说一门更好的。如此一来,他与表小姐的亲事自然就不做数了。且到那时候,表小姐还能落得几分同情。不过就是便宜秉诺那小子了。”郑氏闻言,细细思量了一会,觉得确实没有什么破绽。便宜秉诺就便宜他吧。只要他能别把侄女圈住就行。侄女要是没那些破事儿,也还好说。但她那肚子不等人啊。大哥下了令,近几日就得退了婚与那边过礼了,真是把郑氏逼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方妈建议的,这好歹算是个法子了。郑氏自己想了一遍,觉得没有差错,才连忙提笔就给大哥和大姐去信。一方面征求他们的意见;另一方面,如果可行,就请他们介绍些门当户对的适龄女眷,给秉诺订婚下聘,也得抓紧办起来了。最后一点作用郑家早已焦头烂额,一面在家责怪女儿失格,一面又只能反复催促郑氏,让程家松口悔婚。其他别无他法。所以郑氏的建议一出,父兄一合计,便欣然同意。立刻就开始张罗给秉诺寻得适龄的女眷。几日后,郑氏就收集齐了五个姑娘的画像。有出自程家一般的武将世家的,亦有文官世家的女眷。各个都出身世家不说,父兄品级也都不低。郑氏看看这些姑娘,心想,大哥找的当真是顶好的人家,太便宜他秉诺了。五个姑娘里,只有一个姑娘家室弱一些,却贵在是嫡出独女,且推荐人还是秉诺的上级。这姑娘就是季涵。据大哥说,他正巧与礼部侍郎韩见之有来往。韩见之听闻此事后,一来器重秉诺,二来与季二爷是旧友,便有意撮合。郑氏自上次秉诺任职礼部一事后,倒是对韩见之颇有好感。她再看看那姑娘家室相貌亦不算差的样子,也就一齐收着了。毕竟是秉诺上级介绍的,自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定不定总是三爷的事。程三爷赶在清明之前回京祭扫。他人刚一进府,郑氏就急急找他。郑氏语调轻快地说:“三爷辛苦了!有要事与您商量呢。”郑氏平日里身为三房的当家主母,总是端庄自持。在程三爷面前,她却宛如闺中少女一般,直围在他身边转。程坚连夜赶路,风尘仆仆,浑身满是赶路时沾上的尘土。他一边上下拍打,一边温和地看着郑氏。他看她急切的眼神,笑问:“什么事?这么着急?”郑氏帮程三爷接过大氅,一边轻轻拍打,说:“好事,大好事!最近这段时间,好些人家都来与秉诺说亲。家室都不错,三爷要不要看看,把把关,甄选甄选。”她不等程坚接话,轻声不好意思地补充说:“您也知道,秉诺自此就不能从武了。之前看上的我那六侄女,恐怕我大哥还是希望将她嫁于武将,日后好帮衬家里。这事,实在,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三爷启齿。”郑氏很是艰难地把满肚子的话说完,低着头站在程三爷身边。她伸手小心拉拉程三爷的衣角,却不敢抬头看他,跟犯错了的孩子一样。程三爷便是喜欢郑氏如此。她既上得厅堂,能顾全大局;又有小儿女性情,眼中含羞。最难得的,是郑氏在他面前向来坦诚,从不隐瞒。闻言,程坚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即便大哥不说,我也是要提出来,这亲事作罢的。来,画轴都拿来让我看看,都是哪些好人家。”在程三爷眼里,秉诺如今已无用武之地。随便挑了人家,差不多就行了。程坚翻看着画轴,几个姑娘都是好家室。郑氏当真是用心了。他翻到季涵的画像与介绍时,徒然停住了手。郑氏瞧他愣住,凑上前一看,是季涵的画轴。想来程三爷怕是嫌季家家世不够,郑氏忙解释说:“哦,这是御史季周之女,是嫡出独女。秉诺的上级韩见之侍郎推荐的,他说是与季御史是旧识。想来韩侍郎也是器重秉诺的,关心他婚姻大事。想想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这才也放进来了。”程坚并不接话,只是沉思。韩见之曾为了临州遇袭百姓而向朝廷讨抚恤,甚至还要立碑纪念。而季周,之前他被贬郴州的原因程坚怎会忘记。虽说那封信最终是在王向副将身上找到的。但是,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郑氏刚刚还提及,这两个人是旧识。程三爷想到这儿不禁皱眉,眼神幽暗了几分。但季周已被贬了一次,韩见之如今又是文尚书眼前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