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钰懒得与他计较礼节,冷着脸吐出两个字,“带路。”小太监将他带到沈天顺的营帐前,“长史,请吧。”单钰的目光沉静而冰冷,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正了正衣襟,挺直了腰板从容地走了进去。走进营帐,放下帘幕,满室甜香和暖意团团将人围住,单钰环顾四周,看着被布置得格外奢华的营帐,内心升起一股厌恶。沈天顺最喜自己奢华,从不会想着把银子放在刀刃上这回事。“大胆!见到公公还不跪下?!”小太监刺耳的声音破空而来,单钰蹙一蹙眉,压下心中的不悦和恶心,视线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沈天顺身上。不在慕霆炀的大营,他的衣着越发华丽,一身流彩暗云锦袍穿在身上,配着他擦的雪白的脸,精致地像是个假人,他的眉毛画得又细又黑,嘴唇又抹的太红,看起来格外诡异阴森。单钰忍着浓浓的不适,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脸上神色恭敬谦和,“沈公公。”那小太监明显就是沈天顺的心腹,沈天顺眨个眼睛都能精准地琢磨出个什么意思。他见沈天顺不阴不阳地挑了挑眉梢,并不搭理单钰,冷冷地笑了笑,尖酸道,“单长史真是枉自文官之首,竟是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单钰皱了皱眉,深深知道自己的处境,少不了要忍气吞声,“下官见过督军。”“放肆!见到督军,不知道该下跪吗?”单钰蕴着森冷的怒气,握紧了双拳动也未动。沈天顺上上下下将其打量,掩嘴轻笑,拖长了语调慢慢道,“单长史真是有骨气啊,有这等本事就别在这里待着啊,郡王正铺天盖地地找你呢。”他刻意将“郡王”二字拿捏得腔调十足,单钰闻言微微一震,心头既是恐惧,又是担忧那晚慕霆炀受伤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记忆中的他血流如注,身中数刀,思及至此,单钰的心脏忍不住绞痛,好像慕霆炀的伤都如数砍在他的身上似的。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胆敢跨出这个大营,沈天顺一定会把他砍成几截分开还给慕霆炀。这个阉狗半分人性都不曾有,若是不如他的意,一定会加倍奉还!如今留着他的小命,不过是用来对付慕霆炀的。沈天顺脸上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在单钰手中吃了太多暗亏,如今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可不得趁现在好好教教规矩吗?单钰眼里逐渐黯淡,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迎着沈天顺越发得意的笑容,挺直了腰板,缓缓屈膝,端正行了一礼,朗声道,“下官,见过督军。”小太监瞥了沈天顺一眼,倨傲道,“大点声,听不见。”单钰闭了闭眼,拔高了音量,“下官,见过督军。”沈天顺终于勾起了嘴角,又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了然点头,踱步走到单钰身后。单钰不知道这对阉狗是什么意思,梗着脖子阴沉着脸,忽然背后被猛然一踢,他感觉自己心窝子似乎都被踹了出来,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太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着。“单长史似乎不太懂规矩呢,连磕头都不会。”小太监恶狠狠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单钰感觉汹汹怒火喷涌而出,瞬间涌上心头,浑身的血液就像是沸腾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沈天顺自然注意到了单钰青筋暴起的手背,脸上露出明显的快意。小太监见此,变本加厉道,“单长史不知道磕头也就罢了,奉茶总会吧?”果然,沈天顺眼前一亮,笑容更加阴恨,他赞赏地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就你机灵。”单钰的神色更加难看,眼里似是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突突跳动,他嘴唇发抖,双拳握得咯咯直响。奉茶之举意味深长,若非长辈尊者,怎么可能轻易奉茶,显然,沈天顺是要将他的尊严投掷在地上碾得粉碎。单钰心里无比痛恨而痛苦,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出生至今,单家老爷夫人不喜不屑,因此只有阁老一人令他侍奉过茶。沈天顺,你这阉狗何德何能?!小太监将一只茶碗递在单钰面前,单钰一张脸冷若冰霜,半响,缓缓地抬手,接过茶碗。“单长史,您可端稳了。”小太监挑了挑眉,将茶壶里的水缓缓倒入茶碗之中。随着茶水侵入,单钰顿觉指尖传来滚烫的痛觉!这茶水是刚烧开的!单钰的双手迅速被烫红,不住颤抖,却忍着不退缩,一张脸涨的通红。沈天顺终于愉快的笑了,笑得格外得意而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