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矛盾,既恨宋卿时没有好好珍惜,又感谢他没有珍惜。
余晚之眨了眨眼,“那我要是想离开汴京呢?你的前程,你的功名,全都不要了吗?”
沈让尘笑了笑,“你应该再多花些时间了解我,前程与功名于我而言,皆如浮云。”
“我知道。”余晚之说:“你不求功名,是因为你有,等你没有了,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沈让尘打断他,“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一个家,和你,别的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花,锦还是锦,我们还是我们。”
余晚之听过不少承诺,但她觉得这句尤为好听。
她从来都不是十分强势的人,偶尔的强势也只是为了试探,如若对方软,她会更软。
“那你就做你想做的。”她眉眼一弯,“你做詹事,我就做詹事夫人,你做二公子,我就做少夫人,你要回不渡山,我也还是你的妻。”
贪心
夜深了,灯火爆芯,裹挟着外边的雨声,几乎听不见爆芯的声响。
宋卿时没有动,如豆的灯火将他的双目映得瞳瞳如如炬。
那一簪扎得不够深,但天气炎热,他自己又不顾惜,已有了疮疡溃脓的现象。
宋老夫人早不理家中事,今日也来看了一回,叮嘱江晚之好生照看,记得日日替他换药。
那一簪扎在左胸,伤口四周红肿滚烫,江晚之没有照顾过人,下手不太知晓轻重,有时她自己都觉得下手有些重了,宋卿时却眼也不眨,只是静静地盯着灯火。
江晚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紧握的手中露出一截簪头,这几日便是入睡也未曾松开过,她问过府中下人,那是“她”从前的簪子,夫人很是爱惜。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宋卿时没有吭声,身体却轻微颤抖了一下。
江晚之猛然回神,接着去看他的脸,却陡然撞上了宋卿时的目光。
“宋郎……”她轻轻喊了一声。
宋卿时没有应声,目光移开,好似她只是陌生人一般。
江晚之咬紧了牙根。
傍晚余晚之来过府上,带着护卫从宋府大门一路闯入宋卿时房中,两人闭门在房中谈了什么,她并不知晓,自余晚之离开后,宋卿时便一直是这副模样,再也没开过口。
没有了父母,没有兄长,她只剩下宋卿时一个人了,连他也要被余晚之夺走吗?
江晚之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宋卿时胸口,将身体慢慢地靠了过去。
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慢慢地松懈下来。
两人相贴,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这是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她眼前就是他的侧脸,下巴上冒出了青茬。
江晚之试探着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手指从他的眉骨,鼻梁缓缓划过,停在他另一侧的脸颊上。
她捧着她的脸,轻轻用力,让他的脸颊顺着力道偏向她,然后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