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默默瞅着他,到嘴的话终究是抿了回去,闷闷点头。得到她的松口,陆涟青立刻扭头问:“调配的药什么时候能送来?”“马上。”张院使轻咳。马上??温浓惊了:“这么快?”“多等一分便多留一个隐患,我不放心。”相较温浓的优柔寡断,陆涟青显得极尽果断且干脆。温浓好慌:“我害怕。”“乖,睡一觉就没事了。”陆涟青轻拍她的手背。温浓还是慌得一匹,她还没有做完心理准备的说,无论陆涟青怎么安抚都不同意!小两口为了今天还是明天或者再过些天才喝药争执不下剑拔弩张,左大夫和张院使默默退到门外:“我觉得应该把话给她说明白,不然这么逼着两边都是活受罪。”张院使却持不同意见:“人家姑娘都已经这么惨了,医者父母心万万不可落井下石。”纪贤操着男妈妈的心忧心忡忡地守在门外,陆涟青不肯把话跟温浓说全了,是因为水毒极可能是温浓在造办署染上的,说了只怕温浓痛苦自责,不说吧……她又实在舍不得孩子。然而陆涟青半点不舍也没有,如此逼迫反而惹来温浓的恼怒与不快。两人僵持不下,温浓负气地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给任何人进门的机会,一天下来谁也饶不过谁。泽润宫来信的时候,陆涟青已经退一步说话,想要先哄温浓把门打开。左大夫听说自己差点被容从认出来,吓得当场给自己换了个妆,贴了胡须与乌痣,换起猥琐道人的嘴脸。左大夫进宫一为带回方周二为温浓所中之毒,如今方周已经安份,剩下就是温浓的毒。为免夜长梦多,他与张院使商量借住太医府,打算尽快研制水毒解药。这边陆涟青展开公明的信一一过目,纪贤见他面色凝重,不禁问起:“怎么了?”陆涟青没有回答,而是将信递到纪贤,纪贤一目十行,暗暗皱眉:“容从恐怕是想在祭祀当日动手脚。”陆涟青沉吟:“无妨,那就看他打算怎么做。”方周自从被左大夫找回来后就禁足了,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偷偷跟进宫来的,公明报备的人数里边没有他;另一方面则是知道方周进宫是为了啥,生怕这颗小脑瓜胡思乱想会惹出事。当日方周带着皇帝钻暗道跑去东鸫观,事后因为伤势太重脱力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得知复生堂被官府抄了,左大夫不得不带他投奔东鸫观的公明师兄,两人就此住下了。说来复生堂与东鸫观一个在东一个在北,明明身在同城,可左大夫从来没带方周回去,两人始终窝在复生堂的小医馆里,若不是发生这次意外,公明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不是方周不想传承道法,而实在是身不由己。苦闷的方周坐窗观天,忽而注意到屋檐之下有人招手,方周抬首眺望,那人一身宫装打扮,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如芙蓉清丽,好像在哪儿见过?方周歪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日在宫里遇见皇帝,在他身边跟着的正是这位宫女姐姐。祭祀在即,宫人来来去去,道长们根本不会注意来人是谁,眼见容从离开,杨眉安然而至。她见方周不来,便主动靠近:“听说今日公明观主觐见太后娘娘,小道长不与随往?”眼见自来熟的美人姐姐靠近,方周略感无措:“在几位师兄在,用不着我的。”“那不知小道长可愿意随我去见陛下?”杨眉展颜,一脸由衷:“陛下说他不辞而别,甚感羞愧,很想与你道一声愧歉。”方周没想到竟是小皇帝想见他,心中喜忧参半,说不出的复杂,半晌摇头说:“我被禁足了,得等师兄们回来了,他们同意才能出去。”杨眉立刻露出怯然:“可陛下说如果奴婢没法将你请去,他就要斩了奴婢的脑袋……”方周一听,昏君两字立刻啪在小皇帝傻憨憨的脑门上,气不打一处来:“他敢?!”“小道长,你就行行好,别让奴婢为难了好不?”杨眉说着,泫然欲泣。方周见她作势要哭,很是左右犯难:“可是我得等师兄回来……”“不怕的,陛下已经提前与娘娘说一声了,公明观主即将面见太后娘娘,想必娘娘会帮忙解释的。”杨眉软磨硬泡,方周实在没有办法,心想着偷偷来回一趟,要是赶在师兄没回来之前回来,说不定还能瞒过他们。而方周的确也有些话想对小皇帝说,就冲他敢威胁人家小姐姐杀头斩首,方周就觉得他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发作他。于是小方周点头答应,他从窗口爬下来,跟着杨眉离开了泽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