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勋口中的自由,是云瑶想去哪里,告知他便可,只要合理,他不会拦,反倒还能帮她打掩护。
家中长辈真要追究,谢勋也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会波及云瑶分毫。
但有两个条件。
不得在外过夜。
不得私自见外男,若要见,需得由他陪同。
这两条,确实不算过分。
但也有特殊情况。
云瑶冷静道:“若我想回娘家住一两日,过个夜也不算过分,还有这外男又如何界定?我父亲不算,郑伯也不该算。”
谢勋寸步不让:“见郑伯,需我陪同。”
他们那点秘密,他已经见识过,还有何必要遮遮掩掩,再说,为了这个秘密,他冒着未知的风险,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更可笑的是,这代价,到如今他都查不出来。
为此,谢勋私下着亲信请来民间颇为推崇的药王给他把脉,把了许久,也不过一句脉弦而数,肝气上阳,当断妄念,安神养心。
这话到了谢勋耳中,已经自动解读为,欲求不满,心浮气躁。
他确实有欲,也不满。
但在那一刻,如此诊断,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查不出来,谢勋也不想多藏一份心事为难自己,干脆趁着这次同云瑶讲明白:“我朝律法,新婚期间,夫妻一方如若横死,另一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少不了要去衙堂上走一遭。”
云瑶哪里听不出男人的意思,这是在威胁她,他有事,她也跑不了。
对此,云瑶依然沉着以对:“这点请郎君安心,郎君一看就不是短命相,必然不会走在我前头。”
“乌鸦嘴。”谢勋沉声斥道。
女子在自己眼前溘然逝去的凄绝画面仍历历在目。
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满意,云瑶压着怒,扯唇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又何必再来找我。”
“你若能好好说话,我又何来不信?”谢勋发问。
这女子,对着自己父亲都爱答不理,他这不讨喜的夫婿,她又能有多少真心。
“还有那郑伯,未见得比你父亲年长,也不是你真正的长辈,你感念他的照拂,关照他一二也是应该。但这对父女毕竟只是下人,太纵了,任由其行事,将来真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举动,你和你父亲也难逃干系。”自古各朝代掌权者最忌讳民间私造武器,密室那些比起刀枪箭棍更具杀伤力,谢勋身处其中,自然不可能到官府告发,但若被别人窥见,泄露出去,那就是灭门的大罪。
谢勋低头看着面部表情微有松动的女子,再问:“郑家这对父女究竟是何来历?我今日关着门问这事,就是不想声张,出了这门,就不会再提。”
良久,云瑶才不情不愿道:“郑伯,就叫郑伯,不是你以为的辈分高低,他比我父亲还小几岁,但具体小多少,我也不可能追着问。”
谢勋倒了杯香茶给云瑶,示意她喝口茶润润嗓,慢慢讲,不急。
月上柳梢头,云瑶困了,长话短说:“北方大乱,家破人亡,郑伯孤身一人南渡到这边讨生活,蓉姐姐是他在路上捡到的孤儿,我父亲见他有些本事,一人带孩子又可怜,便将他留下,看护我长大。”
能够躲开胡人的杀虐洗劫,顺利过江而来的人,都不简单。
谢勋对郑伯更上了心,这人,必是要仔细查一查的。
还有郑蓉,稍微靠近了看此人,便能发现她的长相比普通中原人还是有区别的,面部轮廓更深,瞳孔更是深褐色,有点异域的样子。
也怪不得这女子久居荒宅,隐在密室。
“他们既是逃难而来,又哪来的银钱造那些,你手上又有多少资财能够一直补给他。”谢勋一语切中要害。
就怕少女天真,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云瑶没好气地瞪着男人:“你以为我真傻啊?我傻,我父亲也不可能傻,郑伯和蓉姐姐签的都是死契。”
“若他捏造的身份,你那蓉姐姐又是孤儿,真实身份也成谜,这契未必有用。”谢勋脑子反应更快。
一句句地,往人心窝里戳,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