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的脾气也被激出来:“那又如何,他们来我家十几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于差事上从未出过错,论相处时间,我信他们,也好过信你。”
谢勋更是面沉如水:“有些话,还是先过过脑子,想想能不能说出来,说了,只会激化矛盾,不利于夫妻感情。”
你我有感情吗?
才成婚几日,哪来的工夫培养感情,这脸,也未免太大了。
这话,云瑶过脑子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逸出一声轻哼。
谢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试图平息心头那股骤然升起的烦躁,利眸深沉,情绪不明地问:“你手头可还够用?”
云瑶怔了下,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男人可真会神来一笔,云瑶脸皮也不薄:“不够。”
他敢给,她就敢要。
尽管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父亲给她置办的加起来,够她花上好几辈子。
谁料男人话锋一转:“我也缺钱,本想找你借点,只能算了。”
云瑶又是一怔,随即黑亮的美眸浮出愠色:“你就是找我要,我也不给,堂堂一个大男子,不思奋发,反倒借钱借到后院来,谢勋,你羞是不羞。”
谢勋倒是不羞不臊,腰板直挺,颀长秀拔:“一文钱都没借,只是问问,为何要羞。”
云瑶的困意全被这男人搅没了,几欲要疯:“你三叔还在牢里关着,有在这跟我扯嘴皮子的闲工夫,倒不如多想想办法,是让你三叔免除牢狱之灾,又或减减刑罚,好歹把命保住。”
他倒觉得,跟她在这扯嘴皮子更为有趣,起码她是鲜活的,生动的,喜怒哀乐尽在脸上,而不是棺柩里那一具冰凉凉再无声息的躯壳。
可谢勋不能说,你别气,你气坏了的样子,只会让我更解气。
“你也别指望我,你又不是没看到,父亲对我的态度,叫我少回娘家,不就怕我惹事。何况这回牵扯面广,听闻贡院大半数考生都有涉及,父亲身为首辅,更当秉公,而非徇私。将心比心,谢勋,换做是你,你会让你的父亲牵扯进来?”云瑶晓之以理。
她只是不爱管闲事,真要打听,她在京中也是有不少耳目的。
郑伯长年混迹在市井之中,探听到的各家内幕,她若告诉谢勋,这人估计也难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其中,也有他们谢家的,不过眼下云瑶尚不能确定那事儿的真伪,自然不可能贸然说出,毕竟若是谣言,那就不爽了。
谢勋目光幽深,似藏着道不尽的思绪,凝着云瑶许久,直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方才迈开长腿走向她。
云瑶不禁抬脚往后退;“谢勋,我身上还疼着,你若强来,与强盗有何不同。”
怎奈男人非但没有停下脚步,更是一个大步到了云瑶面前。
在云瑶竖起浑身的刺准备戳他满头包之时,谢勋伸出了手,将云瑶胸前微微散开的衣襟拢了拢,低声道:“秋夜寒凉,仔细些,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照顾自己。”
云瑶心弦一松,缓了一口气。
这男人一惊一乍的,她迟早被他吓出心疾来。
谁料云瑶才稍稍放松,男人紧接着又是一句:“我若强来,只会比强盗更可怕,你最好别给我这个机会。”
尤其是那人死而复生,找了回来,她最好别动摇,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这话就已经说得很可怕了。
云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转着眸子,看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点点额头,然后越过她离开了房间。
没一会,连翘悄声进屋,讲话也是悄悄的:“小姐,姑爷怎么走了,新婚就这样,可不成啊。”
云瑶望着连翘许久,把连翘也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声喃喃:“我倒宁可那是剧毒,一了百了,大不了我给他偿命。”
男人刚刚那样子,确实让云瑶感到真真切切的惧意了。
闻言,连翘吓得俏脸一白,磕磕巴巴:“小,小姐,您在说什么胡话呢,老天爷您老人家可别当真,坏的不灵,好的灵!”
哪有新婚夫妻像她家小姐姑爷这样的,没得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反而处不了多时就闹得不愉快,叫她当下人的也为难,都不知道该劝合还是分了。
云瑶嗤之以鼻。
老天爷真要有灵,怎会如当下这般奸恶乱世,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