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森·杨和希尔维娅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工作不到天黑不会结束:“分头工作怎么样?英语母语的人交给你,斯文森,剩下的人交给我?”
“成交。”
美军士兵举着大喇叭,让囚犯们慢慢地分成两队。这些穿着条纹囚服的人开始三三俩俩地靠在树上、坐在地上,等着接受询问。希尔维娅抱着笔记本走进人群,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希尔维娅!
她转过头去,发现那是戈特弗里德·冯·俾斯麦伯爵,那位着名的“铁血宰相”俾斯麦的孙子,在“七月密谋”之前,他们是经常来往的好友:“俾斯麦伯爵!”
“亲爱的希尔维娅。”俾斯麦伯爵的声音有点哽咽,“谁知道我们还能活着见面?”
“还是在我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希尔维娅玩笑道。
俾斯麦伯爵也笑了起来:“这身迷彩服确实和你一贯高雅的品味不同。他们应该给你一身干净衣服的。”他打量着希尔维娅,“你现在在为红十字会工作?”
“是的。”希尔维娅点了点头,“那可是个很漫长的故事。”
俾斯麦伯爵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现在讲:“我来给你介绍这里的人。”
其实俾斯麦伯爵并不用多介绍,在这里的很多人和希尔维娅熟识:黑森亲王菲利普、前奥地利总统许士尼格、前法国总理莱昂·勃鲁姆……这些战前声名显赫的人,现在都穿着条纹囚服,形容憔悴,但他们每个人都精神高涨,开始期望战后的生活。
“你们是怎么从纳粹手中逃生的呢?”希尔维娅询问他们。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回答:4月28日的时候,一位党卫队军官自称奉了上级的命令来到集中营,要把他们转移到柏林的监狱。集中营长官相信了他的话,派出押运的车队运送我们。
两天之后,希特勒死亡的消息从收音机里传来,我们还在感叹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位党卫队军官拿着枪走进来,告诉我们:“你们自由了。”
囚犯们认为这是个可怕的圈套,没有人动作。这位军官打开了他们身上的镣铐,又替他们打开门,春风从门外卷进了屋子。屋外空无一人。
那位军官把枪收在腰间,走了出去。过了很久很久,囚犯们才意识到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们走出门,发现屋子外有一滩鲜血,但那些士兵都无影无踪,不知道是谁受伤了。
囚犯们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他们决定寻找军队帮忙,最后才一路走到这里。
俾斯麦伯爵低声道:“贝斯特少校——就是那个戴单片的英国人告诉我,他怀疑那位党卫队军官是德国情报部门的军官。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合逻辑,为什么情报部门的人……”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希尔维娅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俾斯麦伯爵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人们都在这里,他什么都不能说。希尔维娅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一丝迟疑:“没关系,伯爵,我在营地里有个小小的帐篷——是给士兵们做心理咨询的,晚上你可以到那里来找我。”
俾斯麦伯爵点了点头,当夜晚他们相会在那个帐篷里的时候,希尔维娅关掉了自己的录音机:“发生什么了,伯爵?”
“……戒指。”俾斯麦伯爵低声道,“我是今天看到你的戒指的时候才想起来的,虽然我不认得那位党卫队军官的脸,但他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或许这对你们寻找他有用。”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是的,伯爵。”
“如果找得到他的话,我们都愿意出庭为他作证。”俾斯麦伯爵低声道,他握了握希尔维娅的手,走了出去。
希尔维娅被这个消息打得心烦意乱,她甚至开始想象,这个人会是施季里茨吗?不,不可能,俾斯麦伯爵认识施季里茨……他们就是在那儿遇见的,不是吗?
“凯瑟琳。”斯文森·杨从外面探头进来,“新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卡尔登勃鲁纳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在奥地利被逮捕的。
集中营囚犯在转移过程中遇到美军也是有的,不过是被押送到柏林去。
俾斯麦伯爵其实春天就离开了集中营,不过为了有个希尔维娅特别熟悉(观众们也特别熟悉)的人在这个囚犯队伍里,所以还是把俾斯麦伯爵放了进去。
◎“一两个间谍或者赌徒并不能够改变历史的进程。世界这样变化,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这样的。”◎
希尔维娅从那间狭小的帐篷里钻出去,斯文森·杨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现在只有工作才能引起你的兴趣吗,亲爱的凯瑟琳?”
希尔维娅笑了出来,斯文森有时会流露出这种大男孩的气质,不过鉴于他一向做事稳重,这种气质并不让人讨厌。他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银项链,递到她面前:“小礼物,我刚刚去镇上买的。”
“谢谢,你真贴心。”希尔维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她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来,戴在脖子上:“所以,没有新任务?”
“你高估了艾伦的友谊,凯瑟琳。”斯文森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沓厚重的资料,“莱因哈特·盖伦少将,你认得这个人吗?”
“我并不是第三帝国的人事档案,斯文森。”希尔维娅翻着盖伦的资料。
“这个人长期在对苏战场上工作,担任军事情报局东方局局长,总参谋部东线外军处的处长。”斯文森摊了摊手,“我以为苏联人会对他更感兴趣。没想到艾伦·杜勒斯也认为他这么重要——或许他是准备来一次交换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