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理寺堂上,见白义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放下,柳治平得?了空隙,便还是忍不住大声?吵嚷:“大理寺如今竟敢在无凭据的情况下便羁押朝中?三品大员,当真是目无国法,你看我河东柳氏会不会放过他兰陵萧氏!”
如今的大理寺卿出身兰陵萧氏,换作旁人也许会顾念萧氏势力对大理寺卿礼让三分,但?柳治平是浑然不怕的。
“是么?”堂内幽幽传来一声?音。
柳治平因大声?吵嚷而微颤的身体?一僵,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不过。见大理寺堂上的门被打开,柳治平方看清了堂上端坐的男子。
正是那位年轻帝王,齐珩无疑。
柳治平猝然跪倒在地,但?他仍高呼冤枉:“陛下,臣冤枉啊!”
齐珩闻言反笑,见他此状眼中?不屑,道:“朕还未说什么,怎么你就叫起冤来了呢?”
柳治平身子一僵,急急道:“陛下,臣”
只是他还未说完,便被齐珩打断。“是朕让白义抓了你,你也不必再扯言让你河东柳氏弹劾什么,朕问你什么,你便给朕答什么,若有不尽不实的,朕不介意?让你”
“生不如死。”齐珩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柳治平听了此话,对这位年轻帝王又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齐珩最是温和,却不料也有这般残忍的面目,后?背不免发?凉。
“白义,去把上回你从秘书省拿来的书都带过来,给他看看。”齐珩道。
“是。”
白义带着金吾卫将?书都放在了堂上:“陛下,这是臣上回拿来的全部书。”
“秘书监去看看你们印的书,好?好?看看。”
柳治平忍着手上的颤抖,尽量不露慌张地翻过一页页,齐珩看着柳治平的动作,冷声?问道:“朕问你,这是不是你们秘书省印的书?”
“这,这是我们印的书,但?校审不干臣的事,求陛下明鉴啊!”
“呵。”齐珩冷笑一声?,“朕竟不知?,秘书省什么时候开始用雕版印刷了,你还不从实开口!”
柳治平一听雕版印刷四字,顿时慌了神,便知?骗不过天?子,便立刻改口道:“陛下,是臣方才眼拙,这,这不是秘书省印的书,想必是有人替换过的,这定然是有人在诬陷臣啊!”
“是么?这书自你秘书省拿来后?,便一直锁在朕的私库中?,连大理寺都未见到,你倒是说说谁在诬陷你?”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朕?”齐珩反问。
柳治平闭口不答,想着如何辩解,但?齐珩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便让白义将?汲文阁铺主带了上来,除此以?外,还带了那些搜查出来的雕版。
那汲文阁铺主早已伤痕累累,血丝透过布衣,在白义金吾卫的鞫问下,已然吐出了实情。
“此人,你可识得??”齐珩看向下面已瘫软在地的柳治平。
柳治平颤声?回着:“不我不认识他。”
那铺主唇上皲裂发?白,有气?无力地指着柳治平向齐珩道:“就是这位郎官,是他,给了我一筹重金,说让我按照他给的稿子来印一批书,且还带来了秘书省官用的墨和纸张,我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秘书监,他许诺我,事成之后?,便许我入他秘书省。”
“我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便答应了他。”
“既已成事,你为何不毁去那些雕版?”齐珩唯一疑惑点便是在这里。
“秘书监让我毁了那些雕版,但?我没有,我想着,留着这些雕版,秘书监便有了把柄在我手上,我若要什么,便不怕他不应的。”那铺主说了这些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义将?铺主带了出去。
一旁的柳治平早已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留了一手。
彻底毁了,他这算是彻底毁了。
“柳治平,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齐珩厉声?问道。
柳治平环顾四周,见唯他和齐珩两人,便哀叹一声?:“臣无话可说了。”
“你可知?道,张尚书已然自裁了?”
“知?道。”柳治平认命般自嘲一笑。
“你害死了他。”
柳治平闻言,没说什么,反而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堂外。
今日云收雨霁,阳光格外和煦,投入大理寺堂上,落在了他的身上,阳光有些刺目,仍然瘫在地上的柳治平伸手挡了挡,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记得?他当年初入仕时,刚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