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疏转头瞥了眼自己身后的路,同样一点点往后退,始终和他保持触碰不到彼此的距离。面容是云淡风轻的平静,杏眸澄澈,波澜不惊。
“没错,我都想到了。”她点头,“诚如你所言,这一切的源头不过在于夫妻一体四字。”
“总之,本宫自有万全之策,无需你的一兵一卒。”宁扶疏说着转动眼珠,侧目望向后方。
只见还有两步就临近门边,她顿步站住了,抬手折断一截桃木枝,轻飘飘丢到顾钦辞脚边。
她动作漫不经心,让人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的话何其残忍:“若你执意孤行,倒不如本宫现在就休了你这个驸马。从此以往,你我再无瓜葛。谋逆是我朝歌长公主一人之事,与顾家无关。”
“就算我不幸败了,宁常雁顾及着前朝安稳,和自己的名声,他不会动你。”
趁顾钦辞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脚踩铁镫,使出全身的力气翻身上马。
甩动缰绳,一骑绝尘。
在栖霞山,宁扶疏第一次被顾钦辞抱上马开始,她就知道原主精于马术。
这晌,稍稍适应找到感觉后,身影便登时如离弦之箭消失在山林中,将道观远远甩在身后。
按照宁扶疏原本的计划,等她回到金陵,绸缪万事俱备,再将一纸休书送回朝歌,摆到顾钦辞面前。
她已然安排好影卫,届时会同他分析利弊,拦住他所有不理智的鲁莽。就算顾钦辞难以接受,也为时已晚。无论他想赶来金陵质问,还是赶去邯州借兵,到那会儿都已来不及,只能被迫接受宁扶疏成王或败寇的事实。
若赢,自然最好。
事成之后复合如初便是。
若输,他也能独善其身。
可现在顾钦辞提前发现了她的谋划——
宁扶疏不算没有预料,他们毕竟是同床共枕半年的交心之人。自己的这些心思瞒不过顾钦辞,本就在情理中。
所以她也并没有因此而慌乱,大不了自己早些南下回京,早些将和离书甩给他,划清界限。
“驾——”宁扶疏夹紧马腹,想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山风过耳,突然,身后隐隐传来急促马蹄声,由远到近。引得树叶婆娑,落枝窸窣,惊飞满林鸟雀,响动逐渐盖过了她座下的马蹄踏踏。
宁扶疏不曾回头,但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正在朝她袭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下一秒,她将欲甩动马缰绳的手被人紧紧攫住,马背猝然向下一沉。疾驰骏马受到惊吓,霎时高高扬起前蹄,腾空站立起来,发出长啸嘶鸣。
宁扶疏到底是初次骑马,一时间慌乱不已。
又因双手受制于人难以动弹,更添几分惊惶失措。她以为自己免不得要被烈马甩出去,狼狈摔个狗啃泥。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发生,剧烈摇摆的身躯撞进了健硕的胸膛里,她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肋骨传来。
烈马被驯服,冷静下来。拂过宁扶疏脸颊的,不再是和煦暖风,极尽霸道的灼热气息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休夫?和离?”顾钦辞沉闷嗓音贴耳而入,“看来是臣做得不够好,竟然让殿下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说着,另外一只手绕到脑后,指尖摸到发带向外一抽,三千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如瀑倾泻。趁着宁扶疏尚处于惊疑不定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