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月长了张极美的脸,她笑起来,那双装满星辰的眸子弯成月牙,身上永远有种消耗不完的自信阳光,似乎不会累一般。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谁都笑脸相迎的人,在梅清雪面前轻易会被她逼得几句话露出本来的模样,她就喜欢看她不笑、不开心的模样。
许是得逞后笑着出声,梅清雪却说别的事:“听说你跟你老公认识一年,他为了你放弃美洲的高薪工作只在大学里教书。”
“他是京大生化系的教授,也是实验室外聘的技术人员,不知道和你理解的‘大学里教书’是不是一个意思?”
平日沁着笑的眸子此刻渗透冰雪,有层雾掩盖着,却挡不住她话里话外的冷意。
梅清雪觉得没意思,“我又没说他不好,至于这么护犊子么?不过能把萧未气得脸色铁青,想必是个人物,你可得好好,我听说现在离婚率也挺高的。”
闻及最后一句,贺初月脸色又冷下几分,对上梅清雪看戏的眉眼,挑了句别的问:“萧未什么时候脸色铁青了?”
意料之中的反驳没听到,梅清雪兴致缺缺:“何文他们闲聊的时候我听到的,而且萧未出差走的时候我也撞见了,脸色是不太好。”
“他出差了?”贺初月想起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他人,不免蹙起眉,“刚接手了王律师的案子王律就出事,现在整个律所被调查,他出差了?”
话落,贺初月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接通后放到桌面。
“唐总。”
唐慧敏的声音却不轻松:“你旁边有人吗?”
和梅清雪对视一眼,她道:“梅律师也在。”
“好,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接到王瑛妙的电话不要接,她已经离开HC了,不管从前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是她上周主动提出的离职,是正常离职,警察问你们也这么说。”
梅清雪见缝插针:“唐总,警察已经在律所了。”
对面停顿了下才道:“这事我知道,你们好好配合,打这个电话就是提醒你们,不要再和不想干的人联系。如果王瑛妙以原告身份找律师,你们也不许接,HC的律师都不准接,懂吗?”
电话挂断,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这次却是贺初月先开口:“麻烦梅律师帮忙传达一下,我还有工作。”
梅清雪还噙着笑,意识到贺初月真的在下逐客令变了脸色:“你认真的?你听唐总的?”
视线落在她起伏的胸膛,贺初月垂眸,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不然呢。”
梅清雪一改玩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明知道王律是触动了谁的利益才会旧案重提,她是我们的师姐,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陷害?”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贺初月,她蜷起的手倏地收紧,面色仍是不改,“唐总刚刚说了,HC的律师都不准接,而且王律也不一定需要我们的帮助。”
梅清雪半晌没出声,看着贺初月久久未动,直到眼底的光亮彻底消失,她点头:“是为了合伙人是吧?你帮唐总瞒下来那人来闹的事,换你在楼上的位置,是不是?”
沉默说明一切,梅清雪一言未发,甩开门带风离去。
“贺初月,我喜欢你。我知道我越界了,坏了合约,但我愿意赔偿。”
她彻底呆住了,她感觉自己也傻掉了,只能呆滞着看着肖知言,半晌才能出声:“你说什么?”
他握着人的掌心出了汗,可他依然半跪着,任由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几经确认他的心意。
他无比认真,却又因为紧张有些发抖:“我说违约多少钱我都赔,我不要和贺初月做合作伙伴,我更不后悔和贺初月结婚,我喜欢贺初月,我想成为她可以依靠的肩膀。”
这一刻,一切都静止了,唯有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断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早在今天之前就无比肯定的心意,曾因几个醋意急于破口而出的占有欲前,就已经萌生的心意。
他喜欢贺初月,他爱她,不是一时兴起。
在蛋糕店阻止她买谐音“萧未”的蛋糕时,他就想要表白,可斟酌再三,他感觉更像是为了填补他吃醋时的冲动。他想精心准备后再向她表白,这样才值得初月这么好的女孩,才配得上她。
可一次次的“稳住”后,这抹情感便愈来愈强烈,甚至演变为毒品,稍稍远离便思之如狂、想入肺腑。他想见到她,知道她在做什么,想听到她的声音,想抱抱她,亲亲她的眼睛。
唯有和她在一处,什么都不做也好,也能缓解分开时的焦虑和不适。
思念成为肖知言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肆意滋长的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鼻尖,眼睛,他的手精准找到她的,分开她扣在一起的指尖,握在掌心。
任由体温交换,他静静等着她的回答,珍重地尊重她的每一次决定。
安静中似乎能听到不知谁紊乱的心跳,在静默的夜里敲响一记又一记的重锤。
掌心的手指不老实,肖知言低头看去,抓住她乱动的手指,手腕一翻,十指紧扣。
她的脸颊因为哭过泛着粉色,唇瓣因为呼吸微启着,肖知言视线一紧,仿佛又回到那夜。
那夜的他们就在酒精下肆意随心,随的是欲望,现下肖知言知道他无比清醒,比任何一刻都清醒,随的是心,也是认真考虑后无比真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