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剡浑身一颤,伏地痛哭:“太子没有不臣之心……求皇上明鉴。”他不骂方苞等人了,方苞看他哭的凄惨,也是动容:“王兄,大清一废二废太子,大伤元气。皇上更是伤心。皇上没有说太子有不臣之心,皇上废太子,也是为了太子好——”
“正是这个话,”康熙站在门口,神情黯然。“朕一生,对胤礽一事,都将无法释怀。朕昨天夜里做梦,梦到他的母亲……”康熙忍不住拭泪道:“刚朕也说了,这不是他的错,自古以来,太子难做。所以暂时不立太子了。”
王剡刚怔怔地听着,此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沉默,隧道:“皇上,自古以来,因为册封太子出来的事情多,但汉唐以来,还是要册封太子,还是要不少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为帝。臣认为,不能因此就不册封新太子,否则皇上百年后,国家没有储君,大乱起来,可怎么办?”
康熙目光炯炯望着殿外,慢吞吞道:“民间的老百姓说养儿防老,老了,图一个子孙满堂,含饴弄孙,老有所终,安然入土。历朝历代的帝王也是。……你们的担忧朕都明白,朕若不处理好,不是一家继承人争斗,更是关系到大清千千万万的家庭福祉。也所以朕要谨慎再谨慎,暂时不册封太子。”
康熙刚说不册封太子,众人的担心和马齐、王剡一样。不光是为了有新太子靠近太子。此刻听康熙说完更是膛目结舌:为了国家好,暂时不册封太子?众人都要说话,蓦然张廷玉抢第一个:“奴才认为皇上想的对。大清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都没有预立太子,国家交接顺利。”
“很对?”王剡冷冷一笑。他的祖先是前朝宰相,在当年带头反对册封万历宠妃儿子做太子,成功保住不受宠的皇后嫡子做太子,至今要人津津乐道。他也一直以此自豪。康熙的话,张廷玉的话,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康熙见张廷玉面红耳赤,张口欲言,便道:“你有岁数了的人,跪久了受不住,回去吧——来人,扶着王剡回去休息。”王剡被康熙体贴威胁的话弄的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半响,咽一口唾沫,无可奈何说道:“臣领旨。”
康熙看着小太监带着王剡出去,叹道:“是一个好的,和老十三一样……”转脸看向众人道:“诸位没事散了吧……”
“皇上……”萧永藻为了八爷的嘱托,鼓起勇气再次提出来:“十三爷办事用心有能力……是不是……”康熙沉吟良久,说道:“等查明再说。”
大臣们都觉得康熙越发高深莫测,刚才又夸了十三爷,现在还是不松口。只有张廷玉、方苞几个人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都放心。”康熙笑道:“朕一定给你们选一个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主子。”
弘晖将他亲自经历的,亲耳听说的事情都说完,满是心疼他十三叔:“阿玛,玛法为什么要关着十三叔?”
四爷轻叹口气:“将来你就懂了。”
弘晖不安地问:“那阿玛?你要给太子伯父求情吗?”
四爷道:“不需要阿玛求情了。‘托合齐结党会饮案’和‘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出来,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何况,福兮祸兮,将来呀,说不定是好事那。”
弘晖惊讶道:“阿玛?”四爷微微一笑,伸手摸着儿子脸颊上新长出来的肉嘟嘟,提前出局的大哥和二哥,上辈子可不是比三哥八弟九弟的结局好得多?
这一次太子被废,并没有引起大的风波。这次皇上办事稳重,上上下下官员们一开始担心被牵连,渐渐的放下心来,各安职守,小心办差。六部衙门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升一批,免一批,押一批,放一批,闹哄哄的争抢空出来的好缺儿,尤其像之前托和齐担任的九门提督,多方势力争斗。
——托和齐因为职位原因参与进去谋逆,但是这个正说明九门提督的重要——皇上不册封新太子,等皇上驾崩,谁掌握九门提督,谁就胜利一半!
整个朝堂好似冬天里的护城河,冰面上平静如镜,冰面下激流勇动。
四爷在家里安心修养身体,府邸的人关心他生病,一心要他养好身体,外面的人自觉理解四爷的低调,胤祥被打压,断了他一条胳膊。他本人又病了,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
老三胤祉身为亲王,还是有继承权的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可他是文人性格,越发积极地编书,几乎不过问政务。
老八胤si渐渐从朝中大小事务中抽身而退,表现得越发低调,真正做起了清心寡欲、生活恬淡的富贵闲人,自诩“破尘居士”,在府中整日与僧衲道士谈经论玄。
至此,二废太子的风波表面上看去已平复下来,所有人都以为,更大的争斗才真正展开,却是所有的皇子们都归于平静。倒是皇子们身边的亲信大臣们上蹿下跳,忙乎不停了。
康熙五十二年的开年大事是:一,左都御史赵申乔上了一封文采斐然堪比《岳阳楼记》《蜀道难》千古名篇一般的折子上陈康熙,要求恢复二爷胤礽的皇太子位子,被康熙大骂一顿,要所有人都知道,康熙是真的不会再次复立太子了,也要前太子剩下的亲信们开始绝望。
二,皇五子胤祺从海外回来。胤祺领着的大船队伍,浩浩荡荡的,在海面上遮天蔽日,天下文人莫不激动于大清新航路的开辟,大肆宣扬。胤祺一行人自从踏上大清国的地面儿那是举国上下热烈欢迎,无限风光荣耀。大清国人热情庆祝,虽然在国人的眼里,多出来的领土运河都是比南海更偏僻的茹毛饮血之地,但也是开疆拓土了。更何况随着大清海贸发达,西洋人越来越多的进入大清,他们也逐渐意识到,海上航线的重要线。
朝堂上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变化。至少表面上五皇子的到来,驱除了二废太子的阴霾,振奋人心,朝廷有了新气象。而本来胤祺认为自己见过大场面了,经历风浪经历生死,留了胡子年过而立成熟了,却是还没进京就惊恐万分,回来京城确认各种的消息都是真的,面对皇家如今情形恍恍惚惚。
第一天是康熙大办宴会,封赏跟去的功臣们,满朝文武包括后宫宁寿宫大宴会,都喝了一个群魔乱舞,胤祺也喝醉了。
第二天上午他爬起来,看看时辰一口水没喝赶去畅春园,在清溪书屋见了康熙,精神一抖擞啪啪打着马蹄袖单膝跪地:“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一句话出来,眼睛发酸,鼻子发酸。走的时候他还是少年,他阿玛还满头黑发。如今他回来,年过而立,他的阿玛也两鬓斑白。
康熙也是激动,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扶起来:“这些年在外,辛苦了。”
“儿子不辛苦。”胤祺实话实说,“儿子很开心出去。”
康熙无奈摇头:“孩子大了,都想要出去。坐下来,和朕说说,欧洲那边到底怎么情况。”
胤祺坐到康熙对面,略拘谨和生疏。毕竟离开了这么多年。可他一对上康熙那不怒而威的目光,立即回到了儿时一家人温馨亲近规矩严格的时候。
“回汗阿玛,儿子主要在地中海沿岸活动,也去了欧洲非洲的所有国家。回顾起来,西欧过去的五十年可以被视为法国的时代。国王路易十四在其位于凡尔赛崭新的宫殿中,领导法国取得了对邻国的统治地位,国内老牌贵族的所有反对都是支离破碎和孱弱无力的。而尽管西班牙还是个庞大的帝国,但她已经退出了世界强国的行列,她的统治阶级在商业和知识领域都陷入了慵懒状态,”
顿了顿,皱眉道:“这是由于美洲新大陆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这些财富是不劳而获的,因此被视为天赐之福。奥地利关注来自东线的奥斯曼帝国的威胁,匈牙利的动乱让其日益不安。……海上马车夫荷兰、欧洲霸主西班牙,到如今法兰西帝国也日落,英吉利崛起,……”
康熙慢慢地听着,听到最后,问出来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英吉利崛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