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人影渐渐近了,停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是谁?
她试图睁开双眼,看个究竟,眼皮却沉得厉害,依旧视野朦胧,辨不清对方的脸。
谁能进入这里?是房东,还是小偷?
接下来响起的声音,令她被巨大的恐慌瞬间击中。
“姐姐。”
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格外缥缈。
除了苏嘉明,没人这样唤她。
“你逃不掉。”
依然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变得近在耳畔,吐字缓慢而清晰。
她要被抓回去继续订婚?这个念头令她绝望。
身上盖着的薄毯紧了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她的身体骤然紧绷,呼吸变得沉重。
“姐姐。”
呢喃声近在耳畔,伴随着扫过颈项的微弱气流。似有发丝落在锁骨上,有些痒。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身不由己地靠在对方怀里,能感觉到对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虽然隔着一层薄毯,对方身上的凉意依然渗入她的知觉。
她恍惚想起,苏嘉明就是这样。他小时候的体温就低于常人,在中医里叫做缺乏气血。霍家的医生给他做过详细的体检,最后得出了“正常”的结论,据说有些人的体温的确天生偏低。不过小孩子不懂这些,她年幼时的玩伴把他叫做“冷血动物”。
小时候,每当夏日炎炎之时,沈绒就喜欢这样的他。他的身体温温凉凉,也不出汗,挨上去很舒服。她睡觉时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只漂亮的玩偶,把他渐渐捂热,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
到了寒冷的季节,她就有点嫌弃他,不许他上床。但他依然黏着她,不愿离开,有时就裹着被子睡在她床边的地毯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半夜下床时偶尔不小心踢到他,他也不喊疼。
后来,直到她渐渐长大,终于产生了男女有别的意识,才终止与他同床的习惯……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依然被禁锢在半梦半醒的交界地带。
对方的指尖轻擦过她的下颔,酥麻的凉意透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他想做什么?
恐惧再度袭来,她的指尖微颤了一下。
“别……”
她喘息着,用尽全力,才最终吐出一声微弱的呓语。
对方的动作停顿。
她心中稍定,耳畔却响起清冷的声音。
“姐姐,别怕。”
“不——”
她想叫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哽咽着发不出来。
她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浑浑噩噩。宛如置身沼泽,越是挣扎,那种无力感就将她吞噬得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她在极度的疲惫中昏睡过去。
醒来时,背心湿透,额上仍有冷汗。睁开眼,缓缓眨了眨,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傍晚的天光从窗帘缝隙间洒进来。
她猛然坐起,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明晃晃的灯光驱散了恐惧,她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和身体,又环视四周,目光投向每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