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里布达哭笑不得,砸破脑袋也想不出沈书会来这么一句,促狭道:“要是占了,你去为我报仇?”
“那家伙真占你便宜?”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高荣珪怒极,怀里抱着一埕酒。
康里布达不耐烦地说:“没有!”
“唔。”高荣珪不满地坐下来。
沈书让高荣珪给自己也来一碗。
康里布达:“我也要。”
“说完了没有?”纪逐鸢坐到沈书背后。
“差不多,喝完这碗酒,大家都去睡。”沈书的话其实是对康里布达和高荣珪说的,看来康里布达现在跟高荣珪关系越来越亲密,连哈赛因的事也没瞒他。
喝完酒各自散去,沈书便也没瞒纪逐鸢,正要朝纪逐鸢解释这两个孛罗帖木儿的不同。
“我知道他,收复大同,在朝中敢和察罕帖木儿对着干,是个将才。”
“你也知道?”
“军情向来有文书,我也会看。”纪逐鸢奇怪地低头看沈书,“怎么?”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其他地方的战局。”
“这么打下去,早晚会遭遇元廷最出色的将领,知己知彼,才有胜算,我也会看他们怎么打。这个孛罗帖木儿骁勇善战,不在察罕帖木儿之下,他也不怕察罕帖木儿。”
“一山不容二虎。”沈书言简意赅。
两人都明白,中原腹地,地方就那么大,两支强军囤积,固然可以将红巾军赶出去,一旦把元廷的敌人消灭了,双方所占区域互有摩擦,必会有新的矛盾。
“是好事。”纪逐鸢说。
“嗯,静观其变吧,哥。”沈书往纪逐鸢怀里蹭了蹭。
纪逐鸢手落在沈书头上,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
沈书侧耳听纪逐鸢的心跳,起先眼神还发直,有些呆,纪逐鸢手指滑到沈书的下巴,勾了两下,扳起沈书的头,与他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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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北巡道上放眼不见人烟,群山潜伏在夜色中,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第一次不乘宫车,他喝令队伍原地驻扎,只带一名勇士驰骋在寒冷的北风里。
“皇太子,再往前便是牛群头驿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微臣在此拜别,明年贡粮入京,望太子已铲除朝中佞臣。”勇士在马上遥遥抱拳。
皇太子勒停了马,两人沿着银带般的一湾水流,并排牵着各自的战马向前走。
“已着手安排,但有好消息,我立刻派人捎信与你。”
“一言为定,皇太子请保重!”勇士双膝跪地,朝爱猷识理达腊行完跪礼,策马而去。
爱猷识理达腊行走在广阔天地之下,只觉鼻息之间的空气,都与大都城内不同,这里的风,没有那股死气。
五月间大都已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资正院牵头,以第二皇后奇氏私产为饿殍入殓,连做法事四十九日。粥棚近日已没米了,不知用什么面煮的,将汤水煮得乳白,吃多少碗也顶不住饿,讨饭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宫中多用冰块,皇帝靠在软枕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奇皇后摘下一对金耳环,当啷一声丢在宫人捧的盘中。
妥懽帖睦尔睁眼起身。
宫人知道这一声吵醒了他,连忙要跪。
“皇后所行是上善,朕莫非是昏君么,要为此治你的罪?”妥懽帖睦尔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