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她尚小,想不明白,只道娘又犯糊涂了。
后来,她懂事了,识字了,一笔一划地将记忆里的字写下来,才知那个字,念邹。
邹,这个姓不算有多常见,但也不少,至少在周谡脑海里,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官家大户,就有好几个。
看来,又有得查了。
“你说,我娘是不是想起过往了?或者说,她脑子好了,不傻了?亦或者,从很早,就好了?”
她身旁的男人亦有着类似的经历,周窈能问的,只有他了。
然而,要真是自己丈母娘,人如何想的,周谡没接触过,也猜不到。倘若放话过早,又猜错的话,到时尴尬的,也是自己。
更何况,周谡自觉和这位邹氏不一样。
“即便我找回了记忆,不傻了,可我很清楚一点,你是我的妻,这里,也是我的家。”
他不会走,无论有何难处,若非走不可,也要带她一起。
周窈从周谡话里感受到了些许慰藉,可内心仍是记挂着那位邹姓夫人,恨不能身上长了翅膀,立马飞到幽州,去看一看,问一问。多年的寻找,等待,期盼着有个结果。
是以,周窈更坚定了参加绣艺大会的决心,她要光明正大地,游刃有余地去见邹氏。
女子的心思实在难猜。
在周谡看来,这天底下最难的学问,都不如猜他娘子的心事。
邹氏的出现,使得周窈对绣艺大会更加上心,找到吴婶,要她帮着自己一起挑选合适的布料,还有顺手的针线,务必顺顺利利度过清河县的初选。
“哎呀,幽州我管不到,县里,我还是有几个老熟人的,跟他们说一说,初选好过的。”吴婶长期做这门生意,结交的人多,又看好周窈,愿意帮她这个忙。
周窈笑笑:“多谢吴婶好意,不过我只要正常发挥,应是好过的。”
这点自信,周窈还是有的。而且初选就动用关系,到了后面,幽州各地的绣娘都到了,人才辈出,又该如何。
倒不如一开始就别的都不想,心无旁骛地,认真对待。
周窈这回是彻底撒手了,家中的事务,一一分配下去,自己则关起门来,专心提高绣艺。
少有看到女儿如此专注,周父不免担忧,将女婿叫到一边,私下问女儿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有冲劲是好事,但也需有度,切莫因小失大,伤了身。
刺激,还真有。
周谡看着忧心忡忡的老丈人,不动声色道:“大抵是自己要当娘了,更想娘了,迫不及待想要去幽州寻人。”
周父听到这话,面色复杂,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她又怎知,去到幽州就能寻到自己的娘。”
周谡回:“总要有一线希望支撑自己更好地活着。”
末了,周谡反问:“早年家里境况不好,到不了幽州,如今有条件了,能去了,爹为何又不急了?难不成,爹不想早日寻到自己的妻?”
闻言,周父目光闪烁,竟是避开了周谡不吭声,周谡看他这样,想必还真的有难言之隐。
周谡当作不知,只一声感慨道:“兴许去了幽州,娘子真就寻到了岳母,然后留在那里,不回了,等着爹过去团聚。”
“为何不回?怎能不回?这里才是周家,幽州,幽州又哪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