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将领们按照陈明楷的吩咐,整顿军队,加强防护,做好谢伯恩的五万反军随时来攻城的准备。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大事小事皆万般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唯有陈明楷心中最为清楚,谢伯恩的大军绝对不会攻打过来,因为此时谢伯恩和襄亲王燕夷吾,还有其他那些藩王们心中真正着急的只有一件事——抢先进入京都,控制文武百官,然后迅速登基称帝。
陈明楷现在唯有要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等一个承诺。
连续熬了几日,撑到现在,他已疲累之极,上床暂作歇息之前,他交代陈笙,若是襄亲王的密使到了,便立刻叫醒他。
他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陈笙就守在他床边,见他醒来立即道:“大人,密使到了。”
陈明楷立时翻身下床,怒道:“密使既然到了,为何不叫醒我?”
陈笙面露难色,解释道:“那密使知道大人在休息,特意交代叫我不要吵醒大人,他愿意一直等着。”
陈明楷听了顿时暗生疑惑,不过是来替燕夷吾传话的人而已,居然如此大的派头,还敢“使唤”自己的随从,听他的号令办事。
直到陈明楷在暗室见到那名密使,也是蓦然大惊。
这密使不是别人,而是襄亲王燕夷吾之嫡长子燕槐,也是已经受封的襄亲王世子,身份尊贵。
两年前,嘉平帝燕桢登基大典时,燕槐曾代表襄亲王来京城朝贺。在燕槐留京的数月里,陈明楷同他有过几次往来,那时陈明楷待他就比京中其他王公大臣更加敬重和亲厚些,两人关系虽非亲近,但也算熟识。
见是燕槐亲自来荥阳城,陈明楷心知襄亲王燕夷吾这回要他做的事绝非之前所约定的那样简单了。
待燕槐说完,陈明楷果然大惊。
他激动道:“王爷要我主动率军出城去攻打谢伯恩?”
燕槐道:“我父王被谢伯恩那厮摆了一道,姓谢的让宋家军攻入京城,不等父王和其他藩王共同进京商议大事,便安排人偷偷护送昌王进了京。我父亲得知此事,怒不可遏,所以才命我来荥阳城找陈大人,望陈大人能助我父王一臂之力。”
陈明楷面露难色:“此事有些难办,我才跟那些将军说要坚守城池,不可主动出击。世子啊,你看这……”
燕槐笑了笑道:“大人放心,事成之后,我父子定会慷慨回报。”
陈明楷想了想道:“王爷和世子有交代,我陈明楷不敢不遵。时间紧迫,我这便回去整军出战。只不过我这里也只能拖他谢伯恩一时,时间久了,他便什么都猜到了。”
燕槐兴奋道:“一日的时间足够了。”
京城里,两万宋家军,一半驻守在各个城门,一半分散在京中各处维持街市稳定。
自宋家军攻入京城之后,整个队伍纪律严明,没有发生烧杀抢掠等侵扰百姓的事件,除宫乱那一日,宫中血流成河之外,宫外百官和普通民众家中一切安好,街市上繁华如常。
皇帝死了,有的人在家戴孝哭丧,有的人在家放炮庆贺,无论哪一种,宋家军皆不过问,任由百姓自由选择。
占领京都之后,宋仝派兵驻守在各个城门,不放过一人一马出京都,严防消息外漏。
但是京都失陷,皇帝自刎,宋家军已经占领京城的消息迟早还是会传出去,宋仝此举也只是为荣安郡王谢伯恩筹谋大局多争取些时间而已。
宋仝一面派人加急往谢伯恩军中送信,一面按照之前的计划,让李聿恂带人去将昌王燕榄悄悄迎接入京,以备大事。
李聿恂带着一队兵士日夜跋涉,终于不辱使命,将昌王燕榄安全接入京中。
燕榄一入京便公开露面,连夜召集京中文武大臣商议朝政大事。
文武百官因嘉平帝及其诸幼子皆死于宫乱,而昌王燕榄乃是建昌帝长子,又得诸藩王支持,他日继承大统名正言顺,便将燕榄当做不二的储君之选,朝中事务无论大小通通向其禀告。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接下来便是迎接诸位藩王共同入京,其中便包括襄秦王燕夷吾和荣安郡王谢伯恩。
攻占寿州、济州之后,“靖难之师”诸位藩王几经商议,最终做出决定让荣安郡王谢伯恩帐下大将宋仝领兵攻打京都,而其余诸王的军队皆驻扎颍州,做出大军要攻取荥阳城的假象,从而牵制卫国公陈明楷的十万朝廷军,以分散皇帝的注意力,削弱京城守卫。
当时宋仝被任命为镇国大将军,统兵两万,属将十数名。
出征前,诸藩王定下盟约,一旦宋家军攻下京都,诸藩王将共同入京商议辅国安邦之策,任何人不得擅自先行,且各藩王的军队绝不许开拔进京,只能在距离京城外百里处驻扎。
盟约之时,荣安郡王谢伯恩暗暗使了个心机,让昌王燕榄借身体不适之由没有参加。
那时诸藩王因见昌王燕榄一路胆小怯弱,实在难当宗主之责,对其大失所望,故而事事皆以谢伯恩和燕夷吾为主,对于燕榄的缺席几乎无人在意。
也是因为昌王燕榄帐下只有区区一千兵士,一直落在大军主力的最后方,实在难以引人注意,故而李聿恂才能一路顺利地悄悄将他接入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