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江山本就危如累卵,皇权岌岌不稳。换个皇帝对于世家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无论是哪家上位,都不会对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产生多大影响。往好处想,若是能掺一脚、捞些好处,让家族更上层楼也说不定。
可断绝世家传承就大不一样了。那些簪缨世胄万难容忍,一旦这位能掐会算的异人出世,管他是真是假,必然联手绞杀。
简直废了苍云道长出山的所有可能性。
宇文宏盛如何盛怒,如何发泄暂且不表。家族筹谋几年抛费无数,才养出了这么一位苍云道长。虽暂不能用了,却也不想彻底弃了这枚棋——他预知天下气运之能,也必要应验才是。
沈稚缓缓起身,推开窗棂呼吸着新鲜的雨后空气,沉静心神。
她推测的会是真吗?前世那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蓄意投了毒,所以苍云道长的治疫丹方才如此玄奇。那根本就是解药!
用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去堆砌出一位国师的上承天理下应民心。
而今苍云道长被她不巧废了,宇文宏盛便没必要再为他去策划一场可怕的瘟疫——于是便用老王妃之死,来取代瘟疫成为第三件应验的“大凶之事”。
沈稚手都在抖,天下间真有如此恶毒之人吗?
她难以相信,可又隐隐希望是真的。如果那样的话,第四件凶事瘟疫就不会发生。
时间会帮她证明。
可那位苍云道长,她却是不想再留了。
“稚儿,你杀他做什么?”沈瑞苦着脸,“你一个小姑娘,多想想好吃好玩的不行吗?大人的事,便留给爹和我去操心。”
沈瑞笨笨地拿方帕子去擦她的小脸儿,“是不是哥和你说这些,给吓着了?不怕啊,那道士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真的把所有世家都颠覆了吧?咱们家北境有兵呢,府中也有哥保护你,不怕啊。”
沈稚一时哭笑不得。挥开他的手,斟酌字句道,“我不是怕。这流言大可不必理会,我所忌讳的,是那邪术士的毒。”
书房中并无下人,沈稚亲自添水斟茶,静静奉给沈瑞,由得他平缓心绪。“哥,太后娘娘与宇文世家已是不死不休。娘娘要小皇帝大婚亲政,丞相万难容忍,不惜以次子为饵也要破坏联姻。如今娘娘看中了七娘,丞相就给圣上下毒,娘娘断了宇文诺的腿,两边彻底撕破了脸皮……”
“等一下!”沈瑞瞪着眼睛,“宇文诺的腿,不是咱们下手……”
“咳。”沈稚眨眨眼,“丞相府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把我绕迷糊了。”沈瑞困惑挠头,“太后和自己娘家神仙打架,这外戚之争,咱们定国侯府可是向来不伸手的。稚儿,哥劝你也别搅进去。我晓得你和七娘关系好,可……你知道爹的脾气。”
沈稚微微勾唇,“怪不得爹疼你,哥在重要的时候还是分得清。你说得对,外戚之争,我们府上不掺和。”
“可这次不一样了。丞相对陛下动了手,圣天子命在旦夕。一旦山陵崩,朝局必然混乱,丞相府便有可趁之机,党同伐异、鱼肉百姓。到时候就远远不是外戚之争啦。”
沈稚睁眼胡编半点不心虚——丞相府舍得杀小皇帝才怪,家中又没出第二个太后娘娘。可这话骗骗沈瑞却是足够了。
“那咱们怎么办啊?”
“为陛下圣体康泰计,除掉邪术士。”
沈稚神色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 阿蛮:我行让我来!
沈稚:你还小,不用你。
阿蛮:(委屈巴巴)小姐都不理我了,我还伤着呢,小姐都不问一句……
沈稚:(淡淡的)不用特意提醒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