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阿蛮肝胆俱震,只见山洞里篝火旁,沈稚软软地倒在地上,清水竹筒打翻了。不远处还有一条小蛇在僵直地一伸一伸……
凶夷扔了东西跑过去,将沈稚抱进怀里,“小姐、小姐…”
她毫无意识。身上冷得像冰,薄唇紧紧抿着,泛着湖水一样的青白之色。阿蛮急慌慌将内息缓缓汇入她的经脉——小姐的武功心法他之前看过,很是熟悉。帮她调理内息更是驾轻就熟,从前常常做的。
只是这一试探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小姐她怎么竟虚弱至此了?
经脉滞涩寒凝,沉重不畅。比起中了蛇毒,倒更像是练功连岔了,歪到极阴极寒的路子上去……可小姐的功法本就以养身养气为主,最是温润和缓、清正贞静。又怎么会弄成忽阴忽寒、时急时滞呢?
阿蛮来不及多想。只能尽可能多的以内息给养、帮她匀衡滞涩阴寒之处。
幸而很快有效果。
沈稚幽幽醒转过来,还有些恍惚失神,“阿蛮,我冷。”
凶夷人听得心疼极了,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也顾不得是否合宜了,将自己阳正纯粹的内息一股脑顺着她手指少商脉涌进去。
沈稚登时被激得一颤。那感觉就好似原本泡在冰水里,忽然浴桶中涌进大股烫热的滚水。虽整体是暖和起来了,但冷热交汇处的滋味着实难言。
“胡闹。”她轻声叱责。
阿蛮登时回魂,烫手一般松开。“小姐,你醒了?”
沈稚慢慢点头,神色复杂地望了望抱着自己的手臂。
阿蛮尴尬极了,似乎想松开,又不敢将她放下。手足无措。
沈稚自己慢慢地下了地。阿蛮松了口气,又无意识地抬了一下手,怅然若失。
她揉了揉额角穴位,“谢谢你。”
凶夷人摇了摇头。英俊的面容半点不见从前的聪敏,微微张口倒显出几分呆憨。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她也不问他之前为何忽然走出去,去了哪。就如拓跋临羌不会开口问她怎么会被蛇咬伤了一样。
沈稚垂下眼睑。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这么香……
“烤肉。”
凶夷人默默将食物捡了回来,幸而之前包得严实,此时并未脏污。他将外面叶子去了,放在竹皿里,递过去,“小姐请用。”
沈稚斯斯文文吃了起来。
凶夷人见她用得香甜,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检视四周,忽然蹙眉,“小姐,刚刚那条蛇呢?”
沈稚不动声色,“我看它不顺眼,丢进火里烧了。”
凶夷人低沉的嗓音微惊,“怎能烧了?”他打算连夜拿去城镇里找大夫看看,给她配解蛇毒的药呢!神色焦急地用枝条去翻篝火,眼见火苗舔舐烧到手掌,沈稚微微皱眉眉,“别找了,不需要它。”
“小姐有所不知,中了毒顶好有原蛇在,郎中才好对症施药。”
沈稚定定看着手中焦嫩的烤鱼,声音沉静得很,“不必麻烦。我从小吃过解毒的丸药,寻常蛇蝎毒物都能化解。或许是这蛇毒性较烈,因此才会发作。不用管它,三两日便会自己好了。”
凶夷人不识得,可沈稚却一直很喜欢这些凉血小动物,那蛇她恰好认识,并无毒。咬了她,却反将它自己毒倒,一伸一伸,眼见是救不得了。
沈稚心中便已知晓。
因此趁他背身捡东西时,用足尖挑了,将它送进火里。也算了却痛苦。
她将袖子拉低,藏起了手腕上异常的纹路。默默吃饭。
还有心思招呼凶夷人,“这鱼很香,你不尝尝吗?”
夜里阿蛮做起了噩梦。
那是一处辉煌浩大的宫殿。此刻却处处缟素,入目尽是祭奠的白色。他缓步而入,内心隐隐感受到极深的苍凉和沉痛。
那情感似乎不是旁人的,而属于另一个‘自己’。
‘他’一身刺目的丧服,双眸暗红地高踞于正中的王椅之上。
殿下跪着四个凶夷高手,两男两女。俱服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