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夷人将蛊丸吞吃如腹的一刹,浑身内息疯狂涌动沸腾,犹如平静江河中骤然间闯进一只狂暴水怪,瞬间搅出狂风巨浪,乱流旋涡沸涌不止……
拓跋临羌处变不惊,蹙眉凝神,不过片刻功夫,浑厚的内力便将那“水怪”死死压制、包裹,困在一隅。
他心中隐隐若有所感,这只搅乱的“水怪”,恐怕就是那只邪蛊了。
不禁暗暗生出几分庆幸,幸亏是他做了药人,倘若换做任何一个绣花枕头小道士,这会儿恐怕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被邪蛊顺顺当当侵入了浑身经脉,只等月圆夜毒发了……连蛊都制不住,谈何控制供养呢。
他冷硬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意,从内息混乱暴动的失控中回神。这才发觉小姐依旧站在身侧。目光中隐隐担忧,还牵着他的手呢……
小姐嗓音极温柔,“阿蛮,你感觉怎样?”
凶夷人受宠若惊,“我、我没事啊。”
沈稚松了口气。
阿蛮犹自呆怔怔的。那只被她握住的手隐隐发烫,有心想开口解释几句状况,可心神却
不受控制,逐渐被泛起麻痒的指尖所占据……
竹雨伶俐地轻声吩咐着小道士们,“诸位请随我来。”
小道士们安安静静站成一行,悄无声息退出了书阁。
还有几个着实忍不住懑恨,频频回头偷瞪那凶夷人——大家千里迢迢到关州来,本以为竞争对手就是彼此了……一路上还明里暗里争了许久,谁能想到最后药人竟被个异族人抢去当了!
可恨那凶夷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金棕眸光只定定望着郡主,“小姐安心,那蛊已被我制住了。”
沈稚拧着眉头不语,正细细拎看阿蛮的手臂呢。她微微垂首,不觉间露出一截纤白的脖颈,阿蛮站得极近,一瞥之下目光微微慌乱,急忙偏过视线。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再不敢多闻她熏衣的幽幽木香。
凶夷人的手臂筋骨遒劲、肌理紧实,就连微浮的青色血管都很好看,莫名有强烈的力量感。沈稚却仍似不满意般,握着结实的腕骨微微蹙了眉,久久不语。
阿蛮有些紧张,“是…哪里不好吗?”
沈稚忧心忡忡,秋水般的眼眸望他,“阿蛮,你没有蛊印。”
她抬起手臂,轻轻拉高袖口,露出一截玉雪般的皓腕——上面月形痕迹比之半年前更清晰了许多,形状也由弦月变成半月,似乎仍在生长。
两人的手臂并列一处,一个莹如霜雪、纤细瘦弱,另一个是遒劲的麦色,紧实有力。
放在一处竟格外的和谐好看,凶夷人心脏砰砰乱跳,隐隐生出些遗憾。
若有个和她一样的蛊印就好了。
心念微动,一股炽烈的热意顺着经脉涌入……手臂瞬间如同浸入滚烫的沸水。凶夷人早有准备,剑眉蹙着半声没吭。
那条手臂的肌肉却因痛楚而紧绷发颤,青色的血管猛然贲胀……
在沈稚讶然的目光下,他麦色的手腕处竟渐渐凝出个浅金色的圆形印记。
阿蛮低声笑笑,“小姐,这不有了?”
沈稚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视线无意间相碰,一触即分。沈稚莫名有些心慌,轻咳一声,“姑姑?你知道…阿蛮这蛊印是何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