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蹙眉刚要开口就被凶夷人一把制住,猛然压到那架花梨矮榻上。沈稚惊呼半声,毫无还手之力,幸而他伸出宽大手掌护住她的颈后,只是将人轻轻放倒。沈稚惊魂甫定,焦急唤他,“阿蛮!”
凶夷人毫无反应。金棕的眼瞳仍是一片茫然。
沈稚被高大的凶夷人压在矮榻,灼人热意透过里衣扑面而来——她面颊生出微微恼红,慌忙推他胸膛,根本推不动。
迷蒙中,阿蛮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肩膀,贪恋而本能般闻嗅着……呼吸灼热炽烈。
沈稚正恼怒时,忽然感觉到肩上湿润。
她惊讶抬头,愕然发觉凶夷人虽紧闭双目,可神情却痛苦而绝望,晶莹泪水不断顺着面颊掉落。
他深陷迷茫之中,一直在低喃呓语。只是那朦胧的喉音太过模糊,之前被沈稚忽略了。
此刻凝神细听,很快发觉端倪。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敢了。”
“再不敢对小姐心生妄念。”
“再也不。求求你…不要……”
沈稚立即反应过来,一定是蛊惑幻境!可她并非有意为之,实是太过凑巧……她也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时诱发这个东西。
沈稚摸不到头绪,完全无法以双生蛊唤醒他,只能尽力唤他的名字,“阿蛮!阿蛮醒来!”
毫无反应。
他一边像个野兽般拱在她肩头,一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再无妄念”……沈稚哭笑不得,真是半点诚意都没有啊。
她怎么唤他都无用,狠狠心,重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阿羌!”
脱口而出后,沈稚自己都愣了。可能是这辈子的阿蛮从未如此僭越不驯过,也可能是他的样子委实和前生越来越像……
总之,叫了什么不重要,那重重的一巴掌竟真的将他从蛊惑幻境中拉了回来。
凶夷人动作一顿,茫然回神,似乎仍不知今夕何夕。看见沈稚的一瞬,金棕的眸光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他紧紧拥抱了她。
沈稚额角突突直跳,敢情是还没回神!毫不客气地反手又抽了他一巴掌。
“啪——”
凶夷人面颊微偏,这才彻底醒转过来一般,烫到似的飞速松了手。“阿羌冒犯了。”
直直跪地请罪。
沈稚神情不悦,“你说什么?”
他面色倏然惨白,“我说错了…刚才……”
沈稚走上前去,抬起他的下巴,直直望着那双金棕的眼眸,“你叫阿蛮,不叫阿羌。之前是我叫错了,你记住,再不许说错。”
他神情中的愧疚和痛楚肉眼可见,泪水瞬间模糊了琥珀眼眸,凶夷人的嗓音哑涩,“…是,阿蛮记住了。”
可是那份愧疚太过刺目,沈稚心中一疼。隐隐后悔将话说得太重了。
阿蛮心甘情愿做她的药人,又因为那个严格意义上说,根本不能算他的过失而耿耿于怀,这才会陷入那个让他自己无法接受的梦魇之中……
况且先叫错名字的人分明是她,阿蛮本名就是拓跋临羌,他学着自称一句“阿羌”再正常不过。她却又一次迁怒了。
如何对得起他的一片真心?
沈稚浅叹,没扶他起身,反而学着之前他的样子,跪坐下去拥抱阿蛮。那胸膛格外让人安心,沈稚靠着受宠若惊的凶夷人,闭上眼睛轻声道歉,“对不住阿蛮,刚刚是我不好。”
凶夷人身体一僵,“小姐,求你,不要道歉。我……”
“嘘——”沈稚轻声打断他,“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蛊名为双生,同生同死、荣辱与共。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让旁人做我的药人。阿蛮,你不止是我的解蛊之药。我还想要你的心,你的人,你的一切。你愿不愿给?”
凶夷人回抱她的手臂发颤,“小姐,只要你还要我一日,阿蛮的一切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