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对阿蛮招招手,“你来,那剑有几分特别之处,我指给你看。”
凶夷人本要出去殿外守卫,此刻只好侍立在她身后。心中受宠若惊——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此刻分明是家宴,为何频频唤他过来……
他前脚都踏出殿外了,又硬生生被唤了回来。
殊不知在沈稚心中,昨夜她问他要了‘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而阿蛮亲口说了通通都愿给……
阿蛮就已经‘理所应当’在家宴中拥有一席之地了。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她此刻还不能当众给他个‘名分’,可此时她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共进宴席,却要阿蛮披甲执锐、顶着风雪站在殿外值守,那可就太欺负人了。
沈稚与母亲阔别已久,当然有许多别情要叙。
穆海瑶这大半年来并不好过,丧夫之痛加之中毒受伤,尽管在云南调养许久,依旧是元气大伤,精神十分不济。几个小辈轮番说些好听的话哄她高兴,可沈稚眼见母亲只动了几筷子就不肯再用,极是心焦。
穆云珠递了个安心眼色给她,“姑母最近爱用些生的玉山果,最是润肺理气,诱人食欲。”让小丫鬟呈上几盘玉山果摆在各人案上,“我给姑母剥了吃上几颗,一会儿啊,准保还能吃上一小碗汤米线呢。”
玉山果就是香榧,健脾补气、去瘀消积都是极好的,就是壳硬些。
沈瑞闻言,立即说道,“剥那东西多伤手,还是我来吧。”自己桌案上明明也有一盘,却厚着面皮挤到穆云珠旁侧,“表姐,给我就好。”
沈稚目瞪口呆。
沈瑞指力极强,一捏一颗。不一会就剥好一碟,穆云珠捧了送到穆海瑶主位上,回头却见沈瑞似乎打定主意鸠占鹊巢,大喇喇赖在穆云珠案前不走了,还悄悄示意仆婢们给他拿碗碟。
穆云珠愕然。沈瑞被发现了也不恼,索性龇着大白牙冲穆云珠笑笑,“小丫鬟们手太慢了,还是让我替表姐剥壳布菜吧。”
沈稚简直没眼看。
熟料穆云珠竟轻哼一声应了。
她心底微惊,抬眸去望母亲,穆海瑶目光慈和温柔极了。沈稚心底隐隐了悟。轻声问道,“那东西有那么好吃么?阿蛮也给我剥吧。”
凶夷护卫点头,弯腰就要拿过那小碟去……却被沈稚按着碟子边,似笑非笑望他。阿蛮一怔,沈稚在宽大袖口遮掩下,悄悄拉他的手,目光示意并排而坐的沈瑞和云珠表姐。
阿蛮惊得汗毛立起,连忙摇头。却哪里是沈稚的对手,她微微后仰,借着桌案遮挡悄悄拍他的后背,“阿蛮听话些。”
双生蛊的牵引下,一股微凉的内息钻进悬枢穴。阿蛮对她毫无防备,那凉丝丝的酥麻顺着腰椎滑了下去,一路酸软直冲尾骨……
他腰肌轻颤,差点闷哼出声,强忍住了。
“胆子大了,敢不听话?”沈稚笑得有几分狭促,压低声音悄悄威胁。
凶夷人又惊又慌,不自觉抬头望望主位上的穆海瑶,幸好老夫人没瞧他们。他讨饶一般微微摇头,焦急地无声唇语,“太僭越了…”
脸都胀红了。
腼腆得让沈稚愈发喜爱,橘绿悄无声息让人添了椅子,沈稚笑着捏了捏凶夷人手心,“坐吧。”
坚定得不容拒绝。
阿蛮僵直地入座。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并肩而坐。
主位是她的母亲,对面是她的兄长和表姐。
凶夷人只觉得浑身血流滚烫,耳鼓嗡鸣阵阵……
连心尖儿都酥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