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郎君话音低低,静静看着她,眼若含情。
两人四目相对,难免都有些面红。
可他好歹是这场小宴里要紧的人物,不好缺席太久。
恰巧,此前出来打圆场的小娘子娇笑一下,起了身,拢着袖摆朝他举杯,话意绵软的问询着,“良辰美景,不好误了佳期。小女子冒昧,请殿下做个令官,快些出题罢?”
她言语促狭,将一番话说得风趣又雅致,也教孟秋从她那儿,听出几分的势在必得。
“好。”燕承南应了。
他提壶斟酒,亲自离座,踱步至溪畔。晃动的水波里映着他,如芝兰玉树般,身姿清隽,“季秋之月,鸿雁来宾。便以此为题,作诗一首。不论绝、律,诸君请。”
话罢,他将盏子搁进溪水中。
青瓷酒盏飘飘悠悠,随着起伏不定,顺流而下,里头盛着的清酿泛着梅子色,也溶溶曳曳。
“喲,这回竟被我得了头筹。”某个容貌俊俏的郎君手一抬,旁边的侍者便到近前,从小溪中捧起那盏子酒,奉到主子边上。郎君慢条斯理接过,吟来一首五绝,复又笑道,“不才拙作,诸君,还请莫要批判的太过啊。留情留情。”
“我可和你没情,罚。”
“只你那韵脚便压得偷巧,要重罚。”
“来,罚酒三杯,为李二满上!”
嬉笑打趣间,燕承南端坐案后,却听孟秋问他,“那个小娘子是谁?”
他顺着看过去,见到是方才共他搭话的那位。
“是汪家大娘子。”他答罢,略作停顿,再道,“其人敏德好学,京中曾冠以才女之名。其闺词品格不俗,堪称一绝。”
孟秋瞧他,“您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话有些不对味儿,教燕承南愣怔一瞬,待到回过神,可在明白之后,骤然笑了。
且他难得笑得眉眼具是弯弯如月,又为免被他人瞧见,只得侧过脸,避在旁边,不住的低低笑着。他抿着唇角,仍压不下似的,在眼波里透露出来,盈盈如秋水般,泛着细碎的光。
“是他们偏要念叨,消息堆在我案头上,不得不看的。”他温声对孟秋解释着,随后对孟秋保证,“你若在意,我这便都忘掉。”
“……那,”孟秋脸一红,哪好意思,“那倒也不用了。”
简略说过几句话,余下的,只不过是燕承南斟酒,再由宫人将盏子置放在水里。
而端起第二杯酒的,又是一位美人。
她生得清丽素质,举手投足之中极尽风姿绰约。
小娘子的柔荑捧着清酒,在秋光里明眸善睐,巧笑嫣然,“小女子献丑,作七绝一首,聊以颂菊。”
“请。”燕承南淡声应道。
而她抬手抚了抚鬓角,曼曼诵着,“花开不并……”
花白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宋郑思肖
言及后句,她看向燕承南,虽仍浅带笑意,却又芙蓉面上也含羞。
“!!!”孟秋震惊。
就算孟秋再过不通文墨,可这首诗她哪能不知道。
“这是……”她近乎轻不可闻的恍然道,“穿越者?”
因于她和燕承南离得近,以至于即使她话音说得轻,却还是让他听见了,侧首问她,“什么?”
“我说这首诗真好啊……”孟秋叹气道。
满座赞声,那小娘子宠辱不惊。
燕承南颔首应下,“嗯。”
闻言,她略有些讶然,又凑过去问燕承南,“您难道觉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