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南经得那番事,知晓幕后人心机诡谲,在宴席散后就察觉不对之处,将此事着意看住。他隐约感到程小娘子和孟秋有些牵连,可惜无从探究,便继续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乃至捉拿程小娘子一举,亦是将计就计。
到了这些,关乎他心思阴暗的,他却不想和孟秋说了。
“我……”他愈发低着声儿,羞于启齿似的,“……我亦不曾料到毒性猛烈。”
孟秋更慌,“啊?”
“你所言小令,我翻阅诸多词集,也不曾寻到出处,又查明她情况诡异,与你有相仿之处,这才……”他斟酌着言辞,缓缓地,愈发低落地道,“你方才还当做是我害了她。”
“是我不好,对不起。”孟秋顿时深感内疚。
燕承南轻轻摇头,发丝蹭过她颈侧,搔弄出细微的痒。他听闻孟秋致歉,羞惭得讲不出话,开始后悔要共她提及这些。
她鲜少见到燕承南露出消沉的作态,还以为这事儿了不得了,连忙宽慰他,“您别着急,既然已经知道是程大人做的,总能找到证据!”
“……嗯。”他应着。
见状,孟秋愈发担心,以为是自己低估了这件事,轻推开他,认真问,“很严重吗?”
“……不是。”他低垂着眼,鸦睫轻颤着,只得答道,“我已然大致得知行凶者,你不必多虑。”
孟秋遂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烛光中,年轻郎君面若傅粉,又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明净温润地仿若无暇。衬得他眼尾晕开的一抹薄红愈艳,眼波如水,脉脉传情似的望着孟秋,极尽温软驯良。
“这下可好,”孟秋用指腹抹过他湿漉漉的鸦睫,看他形容狼狈,“都怪我。”
他再摇头,目中情态如绵,软和地寻不着哪怕毫厘的棱角。
到底不愿再添波折,燕承南对外传话,让人取了一应东西过来。孟秋为他处理伤口,只觉触目惊心。
她神情太凝重,惹得燕承南不禁用另一只手,轻轻将她鬓间青丝勾到耳后,打断她面上愧色。
“若仅此即可缓和我俩的关系,”他温声对孟秋说,“再受多少回,亦然如此。”
未曾料到适得其反,让孟秋愈发觉得对不住他,望着他时,眼眸里是恨不得以身替之的疼惜。这情愫过于汹涌澎湃,直教他心底不安尽数散去,生出窃喜和雀跃,如似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什么。
燕承南心中一动,就被孟秋敏锐察觉,“再没有下回了。”
他不敢多说,闷不做声将此事埋在心底,“嗯。”
更衣,梳洗,由孟秋为他把仪容整理妥当后,这番事迹暂且翻篇。
夜色深沉,他欲要送孟秋到府上。
“但您这次离宫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孟秋忍不住劝他,“我自己乘车也可以……”
孟秋话罢,他默不作声,只静静看着她,眉头轻蹙。他眼尾红晕还没消退,可怜得紧,令孟秋心软的一塌糊涂,再说不出半句推拒的话。她默许了。
行到院落中,抉择便成定局。
满院绿萼梅挨挨凑凑,枝条舒展,叶梢摇曳。寒月将近,细小的花苞藏在叶片下,收敛着,一并随风颤瑟。
映着遍地月华,两人的影子合到一处,融在一起。
“很疼吧?明明就是苦的。”
“……不苦,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