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恭敬退下。
满室沉寂里,唯独余下分明熟悉,又略显生疏的俩人。
孟秋绞尽脑汁,也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丝毫想不出他心事。她哪里顾得上那些风月情谊,连所谓史实、任务、系统都抛开,只顾着忧虑他的处境。
可纵使她有千言万语要说,临到开口时,却是语塞,竟不知要从哪一句先起。
燕承南像是打定主意沉默到底了。
他静静凝视着枝叶稀疏,月光清清淡淡铺了一层,如似覆着薄薄的霜。望着院落里,他私以为,今晚上,若再与孟秋争执,恐怕又得吵得不可开交。
“……殿下。”孟秋率先打破僵局。
闻声,他略微一怔,回神后,便慢吞吞的回着应一声,“嗯。”
“您……”孟秋本该委婉些个,但终了,还是直白到毫无遮掩的问他,“您这是想做什么?”
话音落下,他并未及时作答。良久,在百转千折的思绪中,他轻描淡写的道,“做我该做的罢了。”
“包括算计武威王府?逼迫武威王嫁女求全?”
“那是他权衡利弊得出的抉择,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孟秋惊愕过后,要反驳,却又硬生生忍住了,“再有您和陛下,本不应该闹成这样……这难道也是您该做的吗?”
“并不曾闹。”燕承南如此说着。
“但您……算了!”孟秋另起一头,“睿亲王呢?今天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却猝然发笑,“怎的?你在意他么?”
“……”孟秋听着他一句句带着刺的回答,觉得他竟有些不可理喻。
火芯儿明灭不定,烛光里,孟秋愣愣看着他。
曾在面前展露的史实与现实逐渐重叠,教她打从心底深处生出无力感,再望着眼前的太子殿下,一时静默。
她知道主系统还在,忍不住的喃喃问着,“……是我做错了吗?”
究竟是哪一步发生误差,才教局势发展至此,乃至两人的关系也言难尽意。抑或说,早就都错了?
燕承南听闻后,还当做她是在和他讲,难免心头一颤。
【谁让您总不肯采纳我的建议】主系统埋怨似的跟她叹气,语气却一如既往,更有几分无奈,温声道,【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孟秋则在它的劝慰下蓦然惊醒似的,再缓慢地,收拾好堪称狼藉的情绪。
“您别这样……”她轻轻的压抑着满心起伏,“我们好好说话。”
他却偏要反唇相讥,“我现下说给你的,都是歹话了?”
教孟秋被他堵得词穷,更兼着难过,没憋住回他,“既然您也这么想,何必还非得和我相处!”
“……我就知道的。”燕承南身子一晃,就势倚着窗台,刚用手撑住,却又噗嗤笑出声来,“都是我强求来的。若非我巴巴的央恳你,只怕你到死都不情愿告知我身份,与我相识呢。”
她无言以对。
仍是一番各自默默。
折腾了一整日,二人皆是精疲力竭,更在心照不宜之内,任谁都再无余力去赌气了。
“夜深了,你歇息吧。”燕承南话罢,作势要走,却被孟秋拦住去路,挡在门前,让他不得不顿步。
此前并非面对面,且他是借着情绪,这才说出狠话。
但如今,当着孟秋的面儿,他气势骤然弱了。是唯恐从她细微神情里,看出哪怕一分半点儿的厌恶失望。
他连连后退,眉睫低敛,唇角紧紧抿着,脸色微微泛白。
“您得跟我说清楚!”孟秋前半句话是质问的腔调,似是略显强势,再到后面,反而低切起来,短促又颤抖的对他说,“……我很担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