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家人报仇有什么不对?若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她知道一切,也一定会和我一样。”
尚宫默然片刻:“若泠自小由我抚养长大,我一直希望她能学会宽恕。这个孩子的天性纯良,一直宽于待人。即便是她知道一切,只怕和才人的选择也不相同。”
烟织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被满门抄斩的不是你家里的人,你自然可以这样说。我不同,我亲眼看见全家人被腰斩在独柳树下。你知道那种情形吗?肠子流了满地,人还未死透,大睁着双眼。若是你见过那种情形,你再教我宽恕。”
尚宫叹了口气:“算了,不要再提此事。其实我已经有了解救冰儿之法。”
“如何救她?”
尚宫淡然一笑:“这八年来,冰儿跟着我长大,就像是我亲生的女儿一样。”
烟织一怔,不知她此时为何会说起这些话。
“子女若遇到危险,父母就算舍弃性命也会想办法去救他们。”
烟织心里一震,有些惊愕地看着尚宫。
尚宫道:“每天早上都会有水车出入皇城,运送御膳房所需的山泉。运水的赵太监在前朝时因罪当诛,前太后与我私交甚厚,因我求情,免他一死。自那时起,这个赵太监就一心想要报答我的恩情。你我一起前往牢中,我会留在牢里顶替冰儿,你带着冰儿去找赵太监。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他自会将冰儿放在水车中运出皇城。”
“若是由尚宫顶替冰儿,尚宫岂非难逃一死?”
鱼尚宫微微一笑:“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我是在穆宗时便到这紫衣局的。历经穆宗、敬宗、文宗到当今皇上,已经是第四朝了。和我一起进入后宫的姐妹们,早已经四散凋零,唯独我还在这宫里,还活着。人总是要死的,也许现在便是我该死之时。”
烟织咬紧嘴唇,心里一片迷茫,鱼尚宫为了救冰儿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冰儿却是因为她的原因被关入牢中的。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眼前立刻出现家人被腰斩的情形。片刻的软弱立刻消失不见,自八年前看着家人被腰斩时起,她活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理由便是报仇。
她道:“只是冰儿却未必会答应。”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一见面就将她打晕,以后的一切就只有靠才人了。你能办得到吗?”
烟织思索片刻:“可以!我能办得到。”
两人便穿了罩住全身的斗篷,向牢房行去。到了牢房外,神策军侍卫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烟织推下斗篷上的帽子,侍卫一怔,连忙行礼:“原来是才人。”
烟织拿出一袋银子塞入那卫兵手中,“这宫女就要被赐死了,我于心不忍,想要进去看看她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这位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那卫兵本来还踌躇不定,一见手中的银子,立刻便笑逐颜开:“才人快点出来,免得被上面的人看见了,我们难交待。”
烟织点点头:“这件事不可令他人知道,这位小哥应该理会得吧?”
那卫兵忙道:“是!是!小人有几个脑袋,敢随便说才人的事情?”
烟织拉上帽子,带着鱼尚宫进了牢房。
牢房中尚算干净,冰儿身着囚衣躺在稻草堆上,听见有人进来,便坐起身。
烟织推下帽子,冰儿一怔,失声道:“娘娘,为何……”
话未说完,脑后忽受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若泠,爷爷前日教你的诗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年少辞家从冠军,金妆宝剑去邀勋。不知马骨伤han水,唯见龙城起朝云。”
“若泠,你又背错了,明明是唯见龙城起暮云,你为何总是背成朝云?”
“朝云好啊!一天的开始,暮云是一天的结束。我喜欢朝云,所以就背成朝云了。”
“胡说,你又乱改爷爷的诗!”
……
“若泠!若泠!别睡了,快醒来。”
冰儿猛然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不断地摇晃,似乎身在马车之上。她欠欠身,手碰到头顶,用力一托,一道日光照了进来。
她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外面的亮光,才往外望去。原来竟是身在大木桶中,而木桶却在马车上。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盖子被掀起,眼前现出一张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