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那时又小了一圈。”
他想她,也担心她。只是凡是亲历亲为,要收拾战后残局,实在分身乏术。
“是。因为我是老顽童,别人都是长高长大,我逆生长。”梁秋时笑了一下,倒是没立即拒绝与他举止亲密。
可与他短暂肌肤相亲之后,还是迅速地推开了他,躲到了一边去。
傅绪书看着这个小矮子,轻而易举地从自己腋窝下钻过去,逃之夭夭。自是觉得她可爱,不免也有几分失落。
随后很好地在她面前掩饰了情绪,转移了话题:“总裁,自然不需要我陪着。我是前朝臣,他需要新心腹。”
梁秋时随手拨开收音机,就听见父亲熟悉的、道貌岸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对不起群众,由于我指挥不力,在后方错误的估计了前线形势,指挥不当造成今日之结果,愧对数万血洒疆场的战士,也对不起你们的家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稀稀拉拉的声音。
这音质不错的,比梁秋时从前听名角儿灌的老唱片好多了。现场收音很好,没有太多杂音。
至于梁秋时的罪证,兴许是被问到,梁幸儒遮掩不住,便也一并承担了:
“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善待她的母亲。谁知她对我而言是白眼狼,于她母亲而言,
是贴心小棉袄。女人不懂军事和政治,只算眷属,过去就过去了。从前宋郁文在江南军官学校读书时,就与我女儿是自由恋爱。而后,我与这位女婿政见不同,分道扬镳,女儿做出了选择,也是情有可原。若匪敌没有这般猖獗,我女儿嫁给他,我们也算一家人。只可惜造化弄人,就像蓝齐格格在康熙和葛尔丹之间,选择了夫君。做父亲的,只有包容和接纳。战争使同胞互相戕害,也许再过一百年,海岛上的人嫁给曾经侵略过我们的倭寇,也保不齐。因而,若是对小秋时有什么责备,我这个父亲一并代替她受过。”
梁秋时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闪过一丝异样和悸动,不过很快就抹去了。
她受的那些苦,不是三言两句就能抹去的。
女人真好哄,男人打一巴掌,连甜枣都不用给,只要不再继续打了,都能感恩戴德。
傅绪书走过来,随手关掉了那个老登所有声音。
梁秋时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你努力的结果,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洗心革面都是假的,拿拳头说话才是硬道理。
“只用嘴感谢?”傅绪书不敢逼她太狠太紧,怕将她吓跑,遂是半开玩笑地说。
“能不能来点实际行动。”
“我可以去你在的部队里做军医。”梁幸儒说。
她有时觉得无奈,想跟父亲撕破脸,又因职业病被父亲制衡。医生救人的同时,又很难接
受这世上再多一些患者和伤痛,不管是不是因为战争引起的。
若是因她起了战事,伤亡无数,她更难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