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丈夫的老战友,旁人也没这待遇。
回来后,忙是将女儿吼了回来:“都多大了,还让你爹爹抱,他前几日才疼得昏迷,若再严重了,你也成这大院里的孤儿了。到时候,不用你爹天天惦记照顾别人,咱们也得需要别人照顾了。”
宋郁文眼见女儿溜走,叹了口气,被老婆骂习惯了,这点诅咒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叶君清的数落,远远没有结束:“你也是,这年月物资匮乏,我陪你吃苦耐劳也就算了,寸禾正长身体呢。难得能利用你的职务,一个月多点糖块和点心,让你全拿去送人了,我跟你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人家都是,生怕自己孩子少吃一口。你倒是好,怕自己孩子吃得多。”叶君清每次看见他就有气。
从前没嫁给他时,看他似蛟龙、猎豹,现在愈发觉得,有些男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只适合当战友,当挚友,当密友。当夫君,太差劲了。
“我是倒了霉。我真希望我身边的普通朋友,都是你这种人,舍己为人,这样我跟我女儿就能享福了。而不是你这种,专门利人,从不利己。牺牲完自己,就开始侵害老婆孩子利益。”
宋郁文深呼吸一口气,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直接屏蔽了她的话。
叶君清被无视惯了,倒也还不至于玻璃心,白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气势十足。
出门后,边走路边跟志同道合
的同事商议道:“如今农村的扫盲运动,取得巨大进展。又捣毁了好几个窑子。接下来,咱们除了将目光放在出刁民的穷山恶水,还得瞄准文化阶层。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知识分子的崇洋媚外,汉奸走狗更要提防!”
宋郁文听着妻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顷刻间淌下,他试着起身去拿手边的水杯,想要喝一口水缓一缓。
怎奈这双常年握枪、绘制地形图、拿军用望远镜、纵横捭阖的手,此刻却不受控制,像个废物似的,连水杯都拿不起来。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努力让瞳孔聚焦,却只是徒劳。他一向强大自信,意志力强大,戎马半生,如今连吃饭、饮水这样简单的事,也成了徒劳。
他几乎将牙齿咬碎,愣是不哼出一声喊警卫员。直到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上。
再醒来,不知是几天以后了。
他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冬日暖阳,刺得他双目一阵巨痛。
耳边,又是熙熙攘攘吵闹的人群。
哪怕是低声交谈,听到他耳朵里,也是沸反盈天,刺激着他脆弱敏感的神经。
“宋总现在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不能再用药了,他的身体禁不起用药,只能慢慢调养。叶主任,您看咱们是不是给他准备一个轮椅?我估摸,没两日,宋总就得瘫痪了。”
叶君清站在门外,与宋郁文仅有一墙之隔,还在想着办法:“要么
,取出子弹试试?”
她的确看见宋郁文就不烦别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她借着宋郁文的势,的确干了很多想做的事,且更加便利。
屋内,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率先冲进去的是军医,随后是警卫员,最后才是叶君清。
看见她,宋郁文是有点意外的。因为这些年,叶君清除了用他的权势,平时并不理他。有时宋郁文会想,若有一日他死了,叶君清也不会回来奔丧。因失去了利用价值,那就是一堆腐肉。叶君清又不在乎什么贤妻良母、孝子贤孙的名声,她从不为名所累,只在乎自己的内心。
“宋总,咱们后续准备做康复训练。现在我们准备了轮椅,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警卫员刚说完,就听见床上的人,嗓音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