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督主唐见春站在大殿之上,长长的身影落在众人脚下,他面上的肃穆威严与姣好的面容判若两人。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琥珀色玉佩,沉声道:“提司腰牌在上,御史府听令。”
众人伏地跪拜。
“丁卯元月,督主病逝,”少年嘴角露出渗人的微笑,“却并非病逝,乃是暗杀。”
殿下跪着的皆是御史府的老人,久经官场,一下子明白了小孩的用意。
他们脸上一阵青绿,督府内的元老祖宗廖海忧心忡忡地站出了列,神色焦慌:“恕老臣惶恐,道一句不敬之言。”
少年恭谨行礼:“还请叔父指教。”
“少督主年幼,行事须得三思!”廖海向殿旁移了几步,“老督主病逝,乃天上地下的大事,如何能够谎瞒圣上?饶是督主之意是想要将脏水往内廷泼一泼,可证据从何而来?倘若事情一旦败露,日后朝廷追究起来,御史府又当如何应对?”
“况且,御史府自建立以来皆是勤勤恳恳监察百官,从无
任何不忠不诚,这番欺上瞒下,是要被订在耻辱柱上,受尽天下唾弃的!”
众行司闻言,自觉有理,皆重重附身拜下,齐声道:“望少督主三思!”
少年脸上浮起一抹轻微的笑意,朝孟生贤恭谨作揖:“叔父不必心忧,小侄自会处理好一切。”
众人惊骇朝少年一望。
此时,赵言站不住了,上前道:“好歹是老督主铁鞭下教导出来的,绝不会如那些个内廷六部的杂碎一般愚蠢至极。”
他看了一眼廖海,“如今新督主上任,监行督也算是改天换地,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该瞎掺和了,廖大人道是不是这个理?”
见廖海头也不抬,他有些气恼:“大小姐当年一鼓作气,排除千难万阻方才创立了御史府,从此天下刑权三分,我御史府独占一分,是何等光耀?”
他指着护窗外的山峦,“当年我们兄弟几个,许下了多少拯救苍生,颠倒朝纲的承诺,你可都忘了?如今那个破皇帝,弄到朝野上下黑气沉沉,边境各地民不聊生,你可还知自己忠心的是个什么东西!”
廖海紧张得胡须颤抖:“老十一,你怎能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糊涂啊!”
赵言眼下气急,哪顾得了这么多,他闷着脸:“南靖候被困平阳数月,粮草运不进,老皇帝又病卧床榻,两耳不闻朝中事,朝中之事全听老妖后之言,即使我
等有一万个忠心,如何能振兴朝野?”
他摆手,“这忠心还不如喂狗!”
廖海费力地站起身子,拐杖一扔,吼道:“荒唐!”
他晃晃悠悠地朝大堂走去,“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决不能允许你们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见无人应和他,他顿觉心中苦涩:“你们今天这番离经叛道,如何对得起大小姐的在天之灵!”
唐见春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廖海弓着的背,含笑道:“大小姐若还在世,她的旨意恐怕不是叔父这般。”
他不紧不慢,一双眼睛死水微澜,“也许娘亲希望孩儿将老太后抽筋剥皮亦说不定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恍如这话是天外来音,与他一脸和善的笑容毫无关系。
大殿一瞬间安静,连风吹树叶与雪花轻轻摩挲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