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春微微翘起唇角,补充道:“由脊椎下刀,将背部肌肤分成两半,慢慢分离肌肤跟里肉,“他像在形容一件美好的艺术品,感叹道:“像蝴蝶展翅般撕开来。”
廖海面色苍白,像个泥塑的木雕,杵在原地。
赵言上前把两人分开,指着门前的黑衣侍卫,谴责道:“竟顾着聊天,人家萧副使站在门口快站成雪人了!还不赶紧叫进来?”
唐见春没看,摆摆手,那黑衣侍卫得了令,快步走进大殿。
他站定后利落地跪在少年身前,众行司这才盈盈拜下,齐声道:“恭迎朱副使!”。
朱顺遂朝众人微微鞠躬,以示回应。
少年开口:“何事禀报?”
“启禀少督主,礼部把我们的折子打回来了,说是近日公主生辰,不宜出殡送葬,”他看着眼前的人,略有迟疑,“礼部的意思是,督主的丧事,恐怕不容大操大办,须得万事从简。”
语毕他后退半步,恭谨行礼,将头埋进了手臂中,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道尖冰猛地砸在廖海的心上,他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赵言怒道:“我这就去将那些礼部的狗杂碎剁细了喂蛆!”
亏得他身边的小厮们费劲拉住了他。
众人虽是气急败坏,却不敢妄动,静待着少督主的指令。
一阵骇人的夜风吹过,少年却淡淡一笑:“公主生辰,乃是大事。别说是一个臣子死了,就是南靖候
全军覆没,也不过是风过无痕,无人在意。一切从简操办便是。”
廖海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前阻止:“使不得啊,少督主,老督主乃是玉人之躯,需得挽柩之人在灵柩旁走一路唱一路,”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远处,“如此方能顺利到地底下安心地转世。”
“安心?安的是何人的心?”唐见春反问,“死人的心早已凉透,安的可是活人的心?”
赵言看形势不对,恐怕两人性子急,起了口角之争,便快步上前劝慰道:“礼部让咱们从简,那是咱们不受重视,别说正撞上公主生辰,就是今日皇帝心情好册个宫妃,咱也是从简的命!”
语毕,赵言又觉语气过激,赶忙缓和气氛,道:“老廖,你可还记得监行督初建时,大小姐与我们说的话?”
廖海闻此潸然泪下,他两鬓斑白,周围几缕稀疏的灰发一颤一颤的,颠声道:“不敢忘。”
“既然如此,你定当知道,御史府能否百年永存,这方才是大小姐最在意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若是不惜与礼部撕破脸,日后更是举步维艰!”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廖海心中苦涩不已,面上泪珠涟涟,“老督主一代忠臣,死后怎可连个出殡送葬都没有?皇上这是要寒忠臣的心啊!”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内阁小院外的风雪好像忽然停了片刻,静
谧的夜里,老人们的哼唱从远处传来,余音绕梁,分外动听。
一群年过半百的人絮絮叨叨地唱着送葬的《挽歌》,诉说着他们与阴人隔岸相送,含泪道别的不舍。
赵言转头去看他,眼中含笑亦含泪:“如此走一路唱一路,廖大人觉得如何?”
“甚好。”言语已经不大能听清,哽咽声却是如何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