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对应商道:“他的心火与灵明之冰病灶解除了,心魔应该也能稳定下来,你可以把他唤醒,跟他解释一下之前的幻境便好。还有我当年的死和如今这些事……这样吧。”
事情太杂,孟沉霜声音虚弱,一时说不清,直接抬手将拣选出来的相关记忆输送给应商:“你慢慢把这些事讲给他听……”
庞杂的信息让应商的目光混沌了一会儿:“剑主,你不亲自见他,告诉他吗?”
孟沉霜:“过会
()儿吧,我撑不……”
话音还未落,他便右眼一黑,昏了过去,胸前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将新换上的白衣染成猩红一片。
谢邙接住孟沉霜滑落的身体,心头一紧:“徐复敛!”
“我在!我在!”痨死生扑过来给孟沉霜把脉,“我看看,让我看看——神思劳碌、意志昏倦,还好还好还好。唉病人刚醒,你们不该由着他折腾,让他先歇下,我去配点药。”
伏雪庐中一通混乱后,只留谢邙一人陪着孟沉霜,痨死生和落罔在后面药棚里煎着药随时待命。
虽然他觉得孟沉霜能不能活下来,自己根本无力插手,但作为医者,还是得尽人事后方听天命。
问冤、裴汶和仇山英各自寻了澹水九章中的空屋安置下来。
应商抱着燕芦荻回到燕返居,燕芦荻昏睡到了后半夜,方才慢慢苏醒。
矛盾的记忆在他脑子里来回乱窜,一会儿是凌潭的蒹葭,一会儿是太茫山的火焰,一会儿又是澹水九章的藤萝花……
澹水九章……
他望着房中暗色的梁木,听见窗外菖蒲迎风的声响,逐渐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那波光粼粼的凌潭,不过是一场美梦。
凌潭早毁在六百年前的那场兵祸中了。
晴川也覆灭了,他不久前还……
还被魔君燃犀带着去过晴川,在侘音山大陵中见到母亲的亡魂。
走火入魔时混乱的记忆一点点浮现,燕芦荻越想越不对劲,那魔君燃犀和谢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那么好心带他回晴川做什么?
接下来……应商?应商来了?还和那两人一起上了坐月峰。
坐月峰?!谢邙怎么会把那魔头带进坐月峰?
那魔头还在金铃塔中布置了幻境,把他和应商一起困在里面……不对,除了尊上,还有谁能打得开金铃塔?
他还叫自己小花……
“芦荻?芦荻!”
熟悉的声音响起,燕芦荻浑身一抖,紧接着黑暗中便亮起了一盏灯,有人端着灯走到床边,关切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燕芦荻借着火光看清了应商忧虑的双眼。
“承伦……”不知为何,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庞,燕芦荻忍不住落下眼泪。
黯然的火光柔和了应商脸上风霜残迹,唯有一双琥珀淡色的眼睛亮着专注而忧切的光,他用指节给燕芦荻拭泪:“怎么哭了?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没有……”燕芦荻抬手擦眼泪,“我们这是在哪儿?澹水九章吗?”
“对,在你的燕返居。”
“我的……我……那魔君燃犀……”
“是浮萍剑主孟沉霜,你是想问这个?他的神魂重生在魔君燃犀的躯壳中,因为一些原因,之前没能告诉外人他的身份,”应商道,“只有谢仙尊猜了出来,一直陪在他身边。剑主治好了你的病,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我很好,”燕芦荻胡乱答道,“尊上不介意谢
邙在诛仙台上的那一剑之仇吗?”
燕芦荻眼珠颤动,心中闪过无数纷杂的思绪,担心自己之前做错了事。
“世人误解许多。诛仙台一剑是剑主自己动的手,谢仙尊什么都没做,你不必再报仇了。”应商摸了摸燕芦荻的后脑勺,“莫忧心,谢仙尊了解你的心思,没有怪罪你。”
“我想见尊上。”燕芦荻抱住了应商粗实有力的手臂。
“他也想见你,”应商说,“剑主现在就在伏雪庐中。但他与人恶战一场,身负重伤,如今正在昏迷修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你现在过去,他应该还睡着。”
“谁伤了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