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终南山羊肠路,穿梭在丛山峻林之间,翻山越河,马车全力向前狂奔。
车中连池的心被一根弦提着,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她掀帘对马夫说,“这里离兴州府有多远了?”
“不远了,按这个脚程,还有半天就到了。”
这一路都很顺利,没遇到蒙古兵的拦截,是她多心了吧,拖雷并不会这么快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曲家村。
接近兴州府,马道变得略微开阔,沿着嘉陵江支流一线冲刷出的平原,夹在险峻的山岭中蜿蜒而去。
三条官道交汇,一条岔道上蒙古兵打马疾驰,马蹄的旋风卷起滚滚尘土,如吹乱的浓烟,弥漫翻搅。
连池心弦一紧,吩咐马夫,“不要回头,快一点。”
两列人马先后驶过岔路道,谁也不肯放慢速度,险险擦身而过。
朝鲁的马蹄向南,回头北望,这辆马车一路呼啸朝前奔去,转眼就消失在山谷转弯处。
马车去往的方向,是刚被蒙古军前锋扫过的兴州府,大汗窝阔台军队的后方驻地。
这个时候去兴州,莫不是是大汗窝阔台的人?
他没空细想,愈加夹紧了马腹,不敢耽误去曲家村履行拖雷的命令。
朝鲁的心底像有一个洞,不停地往下沉。
拖雷要他把连池送去白宝寺。
那是座偏僻的佛庵,用来收容被发落的蒙古女眷和无处可去的女人清修。
那是蒙古贵族女人的坟场,一旦被送去那里,就再没有希望出来了。
冬风凌冽的兴州府,人烟寥落,静悄悄地如同一座空城。
汉民走得走,死的死,空荡荡的街道上,留下都是一些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
连池的马车跑得再快,也过不去蒙古人在入城处设的的缚马绳。缚马绳绊住了马蹄子,马前脚一软,栽倒痛苦地哀嚎。
马车歪歪扭扭地冲离道路,撞到城墙停下来,四周马上围过来一圈荷刀的蒙古士兵。
哨兵队长挑起马车的帘子检查。一个年轻的汉装女子惊魂不定扶坐着,让他眼前亮了一亮。
“汉人?”
“…是。”
“我们大汗在征召全城劳力,下车跟我走。”
后有追兵,前有埋伏。她总算到
了兴州府,可兴州府早已是窝阔台的大后方,她居然一头撞进了蒙古军队的大本营。
拖雷借道打下金国边境重镇邓州的消息传到新任大汗窝阔台耳中,窝阔台高兴得差点打翻了酒杯,不仅因为这座城池的关键,更是因为初登位的他,需要倚靠拖雷这样能战的弟弟辅佐。
拖雷的大军一回营,窝阔台就为拖雷在城中设下了庆功宴。
窝阔台召集了能征召的所有劳动力,还动用了附近的军队,把全城掠夺一空,将大量牛羊和蔬果送到他们的宴席上。蒙古的驻地中,时不时传来宰杀牛羊的凄厉叫声。
仆从如履薄冰,将菜品置于客人面前,无人敢多看一眼。
赴宴的蒙古士兵板正地坐着,聆听窝阔台的夸赞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