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月来的祝福,问安我都看到了。
谢谢大家,也祝愿你们2011年快乐健康!
话说苏韧在西街太学里找不见圆然,陷入了僵局。而相隔不过三条街的锦衣卫衙门内,则是另一番局面。因在塞北的老七叶琪回京,北海帮上下欢聚一堂。兄弟们促膝密谈完毕,少不得要吃酒散心。帝京城冰冻三尺,这厅堂内却炭火熊熊,烤得人穿不下袍子。宝翔别出心裁,还请大伙吃现制的冰酪。他觉着:大冬天关上门,燃着暖炉,弟兄人人都有一碗冷饮,人生奢侈莫过于此。
冰酪下肚,兄弟们酣畅淋漓。可老七还嫌不够尽兴,他打个赤膊,自告奋勇表演刀法。叶琪不愧为边关守将,一套刀法舞得干脆漂亮。他舞完了,宝翔带头喝彩。老七拜谢,边上的蓝辛笑道:“老七,你背脊上新刺的花绣是什么?”
宝翔看了看,忍俊不禁,原来刺得是“效忠老大”四个青字。他“哈哈”一声,正要调侃那小子做作。可发现老七倒满面认真,他改口道:“这字刺得好,哥哥我心领了。然而世事变化。将来万一你不得不效忠我,只要大上面添一横,成了‘效忠老天’,那也就心安理得了。如果世事再变化,逼得你连老天都对不住了,再刺个尖头,变成‘效忠老夫’,那也说得过去啦。”
众人哄笑,老七不以为然。宝翔拍他肩膀,再盛了两小碗冰酪给他。
老七左右手接了,却不喝,放在朝南的案几上,说:“小弟与老大生死同心!虽然帮内的老二,老三两位哥哥不能在场,但我知道大哥心里惦记他们。因此这两碗算小弟供给两位没谋面的哥哥了。但愿天遂人愿,众兄弟早日相逢。”
他的话倒是勾起宝翔的心事来。确实,世事难料。苏韧谭香真上了自己这条船,难道是光明?
小飞匆匆进来,对宝翔耳语:“大哥,谭香姐来了。”
宝翔立刻起身出边门。未料到,去上茅房的老七抢先一步遇到了谭香。角门黑灯瞎火的,老七咧嘴笑道:“婳婳你去通州买药,回来那么快?两年不见,你怎么胖了不少?”
他只道北海帮里才一个女流,却不知认错了人。
谭香走到明处,对打赤膊的陌生青年抱拳道:“这位,幸会。我叫谭香,人士。”
老七见她面色凝重,肃然起敬,拉扯上罩衫,抱拳:“幸会,某姓叶……”
谭香杏眼一瞟,正瞧见宝翔。宝翔向老七点头,正色道:“你们已认识了,很好哇。”
老七神色起疑,宝翔径直带着谭香到清静的房间去说话。小飞守在门口,宝谭二人相对坐下。宝翔一张嘴,闻着唇齿间有股冰酪的奶味儿。他忙提起茶几上水壶,拿凉水灌喉,权当漱口。然后问:“阿香,你怎么知道我在衙门里?”
谭香答:“衙门外头拴着不少马匹,我想你大概也该在吧。哥,阿墨现在还没回家,我担心……”
宝翔料到她来,是因为苏韧有麻烦。他一闭眼:“啧,难不成沈明那里又出妖蛾子呢?”
谭香说:“我已从范忠老婆那里探听到,他就是从前万岁跟前的亲信小太监秋实。以前,我家阿墨不可能和他认识。可沈明暴发起家,大概亏心事做得太多。见到个类似老仇人面孔的,就会疑神疑鬼,斩草除根吧。这回牵涉到我们的老相识——圆然师傅……”她陈述今日的事情,提到苏韧的反常,最后说:“我心神不宁。哥,你现在能找到圆然师傅么?若是沈明那边先下手为强,抓走了阿墨与圆然呢?”
宝翔心里掂量了下轻重,安慰谭香说:“帝京城里机关太多,天子脚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沈明固然是与皇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大豪商。但圆然和尚出入朱门,已有些非富则贵的信众。苏韧呢,正监管宫廷工程,能和蔡述,范忠等人说得上话。就算沈明有所怀疑,一切只能偷偷行事,断然不会在都城猖狂加害,惊动上边。嗯,夜深了,我等明日才能探听圆然下落。而苏韧……你不用太为他担心。他最懂得随机应变,多少回都化险为夷了。说不定,他此刻已回家了呢?”
谭香愁眉稍展:“你说得是,那我快点回去吧。不过,我还有一句要紧的话。”她顿了顿说:“不管从前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那总是过去了。阿墨因为打小没有爹,娘又惨死,
总断不了寻根问底的念头。哥,我们要设法断了阿墨的念想,让他专心做现在的他,对么?”
宝翔想:话虽如此,那要看过去是怎么个惊天动地法。但是……他面对谭香那圆溜溜的眸子,心软答应说:“好,我尽力而为。小飞,你护送苏娘子回去……”
告别谭香,宝翔从容返回宴会。筵席散时,已是二更。握手言别之时,除了刚回来的老七,他对每位堂主都交待了一句话:“你替我打听下,有个叫圆然的和尚在哪里?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他心里有底,不出明日正午,确准的消息一定会来。北海帮森然有序,每位堂主好比宝塔的尖儿,底下人才济济,眼观六路。北海帮又好比一张巨大蛛网,在每个街坊,都有耳报。而对沈明,宝翔早有安排。自从上次夜探沈家后,宝翔便安插了好几拨兄弟,更设了两名卧底,专门盯紧那府里动静,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绝对逃不了的。
宝翔每回半夜后回府,总是走后门。他抄捷径进了自己小院,懒得洗澡,除掉衣服钻进了被窝。好象是刚睡熟,就被叫醒了。他打着哈欠,斥责小云:“什么事?不能等早上再说吗?”
小云咕嘟嘴:“早上?王爷,都四更天了。要不是本朝万岁爷爱清静,您现在该预备上早朝了吧。实在是您有个旧友来访,底下人谁敢耽误了呢?”
宝翔一问,来人竟是苏韧。他先松了口气,而后拖着被子半坐起来,说:“既然是旧友,百无禁忌,我们这样相见吧。”小云点了根蜡烛,吩咐下去。不多功夫,苏韧就进来了。
他穿戴整齐,神色安然,见了宝翔的面,还微微一笑。
宝翔顿感自己失了气势,有点猥琐,问:“你怎么这时候来?……有事么?”
苏韧笑道:“没事找你做什么?你家离大内近,说完了我再去上工,也不迟到。喏,这是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