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太子为国捐躯,乃世间高义,圣上忧国忧民忧子,奉献一生,理应被人铭记,便纷纷自发至钟鸣寺为圣上与太子祭奠。
酒肆茶馆艺馆纷纷歇业,往日走街串巷嬉戏打闹的孩童消失不见,走卒贩夫不再卖力吆喝,只静静地挑着货担走过大街小巷。除却冥店生意格外兴隆之外,其余店铺均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听闻就连关门已久的往来阁,都有人多番光顾,只为给当今圣上与太子买上些许纸钱,尽个心意。
往日热闹非凡的平冶,如今却仿佛狂风暴雨后的深潭,表面平静之下似乎蛰伏着一头猛兽,无声潜行,只待适宜之机将整座城都吞没。
温仪打起车帘,凉风袭来惹得她吸了吸鼻子:“还从未见过如今这般的平冶,哪里还像是闻名四方的一方大城?”
卞宁宁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出去,心中沉重:“世人都在为朝国的未来担忧罢了。”
“上至古稀老妪,下至三岁稚子,人人皆知如今朝国内忧外患,时局危矣。”
温仪也长叹道:“谁能想到短短几日,朝国太子和圣上接连离世,而匈奴的踪迹竟也达平冶外五百里处。若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定也会如他们一般忧心忡忡、食不知味。”
提及匈奴,温仪便想起郝盛远,气闷地将车帘放下,怒骂道:“郝盛远简直就是个禽兽!他可还记得自己是朝国人?竟与世代为敌的匈奴合作!”
“匈奴中人各个奸猾贪心,竟也愿听郝盛远摆布?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卞宁宁见她义愤填膺地模样微微叹气,抬手抚上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郝盛远既能这些年在朝国屹立不倒,自有他的本事。他是个坏的,却从不是个蠢的。匈奴众人喜战好斗,一群直肠子,如何能玩得过老奸巨猾的郝盛远?”
不得不说,郝盛远把弄人心的本事,确实非常人能比。
卞宁宁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手写信,反复看着。
上头是她父王的字迹,虽说比往日更凌乱些,想来赶路途中草草写下的,却依旧让她安心。
三年了,不是父王如今是何模样?
“既得知你父王与太子安全抵达,你也无需日日担忧了。”温仪说道。
卞宁宁点点头,小心珍重地将心折好,收入袖中。她打起车帘,朝外看去。
马车缓缓驶出平冶,往城外一处山丘而去。一路颠簸,行了许久,马车才终于在昨夜被落雨浇湿的山道前停了下来。
马夫勒住马,敲了敲车壁:“只能行到此处了,再往上只能你们自己走上去。”
卞宁宁闻言应了声好,带着温仪往山道上走去。好在二人今日身着男装,未穿绣鞋,虽说一路泥泞了些,倒也不算太过艰辛。
行了一刻钟,二人终于在山道尽头瞧见了一间茅屋。
卞宁宁心头忍不住欢欣起来,快步走上前叩门。可敲了许久,屋内都悄无声息。
她心下奇怪,有些不确定地往四周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