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晩青最爱舞刀弄剑,但每次都会惹得父亲不喜。
只有母亲经常坐在院子里陪她练功,母亲看不懂招式,只懂夸赞女儿动作很漂亮。
那时母亲珠圆玉润,捧着糖藕笑呵呵地看着女儿,像庙里的弥勒佛。
有一滴水打在嘴唇上,秦晩青无意识地舔了舔,是咸的。
……
再漫长的白天也无法抵挡日暮,瑶光殿内烛火通明。
姜遥落下白子,好整以暇地看向皇妹。
姜狸两腮鼓鼓,犹豫着下了一步棋。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皇姐已经听她说完今天将军府发生的事了。
姜狸整个人快趴到棋盘上:“姐姐,你觉得秦将军不会失宠?”
“父皇不会在乎一个内宅妇人的死活,但他需要一把忠心的刀,秦毅就是那把刀。”姜遥想起父皇,怏怏地摩挲棋子,放在棋盘上。
更何况,秦毅的儿子已经担下了一切罪行。京兆尹从惶恐到惊讶只用了一日,这个案子判得极为顺利。
一贯无能的儿子,到最后还能给自己善后,也算他不枉此生。
姜狸的手在棋罐中搅动,冰冰凉,半晌才勉为其难地落子。
“汤齐已经查到柳翠湖的外家了。”
秦晩青的母亲柳翠湖,十八年前走入将军府,当时以为那里便是一生。
女儿出生的时候,柳翠湖清晰感受到自己与尘世的连接更加深厚,浮萍长出了根。
她不是没有看到丈夫和老爷眼中的失望,她仍然很高兴。
千辛万苦不曾说,总算是熬出头,女儿长大成人,渐渐独当一面,一切仿佛蒸蒸日上。
突然有一天被告知,她不是大丰的子民,而是厉国的孤女。
她的娘和爹都是战犯。
不对,这不对,她从小在京城长大,母父是本地的老实生意人。
多年受到府中熏陶,她早已将厉国视作眼中钉,只盼老爷出山将其扫之而后快。
“不要紧的,先避避风头。”
当家主母开始装病,躲在房中日日不见人。
“娘子,委屈你了,再忍忍吧。”
突然无事可做,很想见见女儿,她会在院中练武吗?
为什么门窗都被钉上木板?
“晚青性子倔,只能告诉她你染了疫病,不能探视。”
好黑啊。
门开了,好像有人,她看不清,眼前白花花一片。
“为了晚青喝了吧,痛快些。”
白子又落下了,皇姐好像不需要思考的时间。
姜狸眯起眼,将罐中黑子一把抓起又让它一粒一粒地坠落。
“柳翠湖是被收养的,亲生母父是厉国人。但她被收养的时候还很小,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亲生母父还是养母父都早早去世了。不是特意花时间精力去查,根本不可能发现。”
黑子在空中徘徊许久,平安落地。
如果特意去查,这或许算不上秘密。
没有谁特意遮掩过,只是命途多舛,连自己的人生轨迹都知之不详。
如果特意去查,京城里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两国毗邻,人口的流动在所难免。